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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奇峰迭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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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佩玉正在诧异,已听得众人纷纷惊呼道:“大地乾坤一袋装……布袋先生来了……”

惊呼声中,大厅上几十个人已全部逃得干干净净,一个不剩。

天吃星连嘴里的橘子都不敢吐,却将那铁匣雕像留了下来,因为他知道手里带着东西,总不如空手逃得快的,一个人若见过布袋先生,自然逃得越快越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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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当然静寂了下来,只剩下俞佩玉一个人了。

在一连串如此诡秘奇异的变化发生过之后,一个人站在空阔而静寂的大厅里,头上还有个大布袋在晃来晃去,这滋味的确不好受。

俞佩玉几乎也忍不住要一走了之。

但这时布袋中又发出了声音:“小伙子,你既然还没有走,为何还不放我老人家下来”

俞佩玉怔在那里,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布袋中的老人又道:“快呀,你难道要眼看我老人家活活被闷死在布袋里吗”

俞佩玉沉吟着,大声道:“你自己既然能进去,为何不能出来”

布袋中的老人不说话了,却不停地呻一哦吟着,好像真的快要被闷死了似的,到后来连呻一哦吟声都听不到了。

俞佩玉等了半晌,终于跺了跺脚,飞身而上。

谁知他身一哦子刚掠上横梁,那布袋却“砰”地跌下,俞佩玉立刻跃下来,解一哦开了那布袋……

布袋中竟只有几本书,哪里有什么人。

俞佩玉目瞪口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方才那老人的语声明明是自布袋中发出来的,布袋中怎会没有人呢

突听一阵话声自梁上传下,俞佩玉大惊抬头,赫然看到了一双脚,和一把胡子,在梁上晃来晃去。

这双脚很小,胡子却又白又长,灯光照不到梁上,除了这双脚和白胡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俞佩玉长长吸了口气,若是换了别人,一定会以为自己遇见狐仙活鬼了,但俞佩玉却知道这老人一定是在他身形飞掠的那一瞬间,自布袋中溜走,又趁布袋落地,俞佩玉眼光下瞧的那一瞬间掠上大梁。

说穿了这虽然没什么稀罕,但若没有快得骇人的轻功身法,又怎能骗过俞佩玉的耳目。

俞佩玉沉住了气,反而笑了,淡淡道:“想不到,老先生居然还有捉迷藏的雅兴,恕在下不能奉陪了。”

老人在梁上道:“你想走先看看这东西再走也不迟。”

俞佩玉还未说话,突见一样东西自梁上掉了下来,他不敢用手接,身一哦子一偏,用衣襟兜住。

灯光下,只见这东西莹莹发光,赫然也是个玉石雕成的美人,再看天吃星方才留在桌上的铁匣和雕像,竟已全都不见了。

这老人竟又趁俞佩玉解一哦开布袋的那一瞬间,掠下来将铁匣和雕像拿走,只不过在呼吸之间,他身形已起落四丈。

俞佩玉胆子再大,此刻也不禁倒一哦抽一哦了口凉气。

老人已笑道:“小伙子,你既有美人在抱,如何不仔细瞧瞧她呢,这眼福若是错过了,倒实在很可惜。”

别的雕像都是原质原一哦色一哦,这塑像的衣服上却涂着一层黑一哦色一哦的奇异釉彩,所以她穿衣服就是黑一哦色一哦的,更衬托她肤一哦色一哦的莹白。

她面目之美,当真是美如天仙,只是眉宇间却带着种说不出的冷酷之意,令人再也不敢亲近。

只听老人道:“你可认得她么”

俞佩玉道:“不认得。”

老人叹了口气,道:“你生得太晚了,所以不认得她,但三四十年之前,江湖中若是提起“墨玉夫人”来,至少有几万个男人会心甘情愿地为她去死。”

俞佩玉淡淡道:“我只觉得她仿佛很难亲近。”

老人笑道:“就因为她对人总是冷若冰霜,所以别人才越想亲近她,十个男人中有九个多少有些贱骨头,这道理你还不明白”

俞佩玉笑了笑,道:“纵是绝代红颜,到头来也是一抔黄土,四十年前的美人与我又有何关系”

老人道:“若是没关系,我也不会要你看了。”

俞佩玉道:“哦”

老人道:“方才天吃星比的那手势,说的就是她。”

俞佩玉不由心一跳,沉住了气道:“但我还是不认得她。”

老人道:“你再想想,真的不认得她么据我们知,你至少总该见过她一面的。”

俞佩玉的心又一跳,忽然想起了海东青和杨子江的师父,那风姿绝美,黑衣蒙面的贵妇人。

他立刻又想到那面竹牌,刻在竹牌上的布袋。

到了这时,俞佩玉再也沉不住气了,失声道:“难道你就是东郭先生”

“东郭先生”这名字的本身就像是有种奇异的魔力,俞佩玉说出了这四个字,连自己都吃了一惊。

他实未想到自己忽然之间就遇着了“东郭先生”。

只听老人笑道:“其实我们也是老朋友了,你也该认得我才是。”

笑声中,他的人已飘飘地落了下来,就仿佛一一哦团一哦棉花,又仿佛一片落叶,他颔下的胡子根根飞舞,又像是满天银雨。

他的人又瘦又矮,像是已全被包在胡子里。

俞佩玉骤然失声道:“原来是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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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佩玉的确是见过这老人的。

第一次,他家破人亡,仅以身免,实在已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就在那时,他遇见了这老人。

老人那天正在上吊。

俞佩玉救了他的命,也救了自己的命,因为他救了别人之后,自己忽然也获得了求生的勇气。

第二次,他正对自己的武功失去了信心,又遇见了这老人,这老人正在画山,画出的却又不是山。

他还记得这老人那天说的话:“明明是山,我画来却可令它不似山,我画来明明不似山,但却叫你仔细一看后,又似山了。”

“这只因我虽未画出山的形态,却已画出山的神髓。

“别人看不懂又有何妨,只要我画的是山,在我眼中就是山,心中也是山,我看得懂,而别人看不懂,岂非更是妙极。”

就是这几句话才使得俞佩玉的武功迈人了另一境界。

因为“先天无极”的神髓,本就是于有意而无形,能脱出有限的形式之外,进入无边无极的混沌世界。

能返璞而转真,“先天无极”的武功便已大成,俞佩玉此刻虽还未能达到此境界,也已很接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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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佩玉越想越觉得这老人对他非但全无丝毫恶意,而且每次都在他最危险的时候出现,助他渡过难关。

若说这老人就是在暗中陷害他的恶魔,他实在难以相信,可是那“墨玉夫人”说的话却又令他无法不信。

他抬起头,东郭先生正含笑望着他,悠然道:“你已认得我了么”

俞佩玉恭声道:“弟子屡承前辈教诲,始终铭感在心。”

东郭先生用手指弹了弹“墨玉夫人”的雕像,道:“你自然也见过她。”

俞佩玉道:“是。”

东郭先生喃喃道:“她居然没有杀你,倒也是件怪事。”

俞佩玉道:“她为何要杀我”

东郭先生道:“因为你也许就是世上唯一能揭破她秘密的人。”

俞佩玉道:“什么秘密”

东郭先生道:“你可知道她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他不等俞佩玉说话,自己又接着道:“你自然不会知道她的名字,世上本就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的名字,因为她的名字本身就是个秘密。”

俞佩玉道:“为什么”

东郭先生道:“因为她的名字叫姬悲情。”

俞佩玉道:“姬悲情她难道和姬苦情有什么关系”

东郭先生道:“当然有关系……她不但是姬苦情的妹妹,也是姬苦情的妻子。”

俞佩玉怔在那里,简直说不出话来。

东郭先生叹了口气,道:“冤孽……这本就是个冤孽……”

他苦笑着接道:“因为姬家的人,都有种疯狂的想法,总认为只有他们家里的人最优秀,别家的人都配不上他们。”

俞佩玉骇然道:“如此说来,他们……他们家里难道都是乱一哦伦的种一哦子”

东郭先生叹道:“不错,就因为他们家世代都是兄妹成亲,所以生出的子女不是疯子,就是白痴,这姬悲情看来虽然美如天仙,其实也并不例外,也是个疯子。”

俞佩玉瞧了那雕像一眼,掌心不觉已沁出了冷汗。

东郭先生道:“但她却是个高傲的疯子,见到自己生下的竟是姬葬花那样的孽种,就不顾一切,绝裾而去,所以到了姬葬花这一代,只有他一个独子,才不得不和外姓通婚,纵然如此,姬葬花自始至终还是不肯和他的夫人同床一哦共一哦枕。”

俞佩玉这才明白姬灵风如何始终不肯承认姬葬花是她的父亲,也明白了姬夫人的痛苦。

但姬葬花若非姬灵风的父亲,谁是他的父亲呢

难道就是那躲藏在地道中的“姓俞的”

那“姓俞的”难道就是……俞佩玉越想越害怕,简直不敢想下去。

只不过有些事他又不得不想:“墨玉夫人”若真是姬苦情的妻子,又怎会将姬苦情杀死这件事他自己亲眼目睹,也不能相信。

只听东郭先生道:“自此之后,姬苦情就变得更疯狂,那时江湖中突然发生了许多件震惊天下的无头案,有大宗珍宝神秘地被劫,许多名人神秘地被杀,做案的人武功高绝,手脚干净,谁也想不到这做案的人就是姬苦情。”

这段话俞佩玉已在“杀人庄”的地道中,听那神秘的高老头说过一次,可见这东郭先生说的话也不假。

东郭先生道:“当时武林中虽然动员了数十高手,但却只有一个人猜出做案的就是姬苦情,而他的想法偏偏也无人相信。”

俞佩玉动容道:“前辈难道认得这人”

东郭先生笑了笑,道:“我当然认得他,因为他就是我的二弟‘万里飞鹰’东郭高。”

俞佩玉也早就想到那神秘的“高老头”必有一段辉煌的过去,但是,却再也想不到他竟会和“东郭先生”有如此密切的关系。

东郭先生凝注着他,目中带着笑意,道:“我知道你必定也认得他的,是不是”

俞佩玉叹道:“晚辈身受那位前辈的恩惠更重,他对弟子实有再造之恩。”

东郭先生道:“我那二弟非但轻功高绝,嫉恶如仇,医道之高明,更是天下无双,纵令华陀复生,刀圭之术也未必能比得上他。”

俞佩玉一哦摸一哦着自己的脸,不禁自心底生出了敬意。

东郭先生道:“姬苦情经我二弟一哦逼一哦得走投无路,只有诈死,逃出了杀人庄,远遁穷荒,去寻找他的妻子‘墨玉夫人’姬悲情。”

俞佩玉道:“那时姬悲情也在关外”

东郭先生道:“不错!这两人在关外会合之后,野心仍不死,一直都在准备卷土重来,君临天下,但他们对我兄弟两人却始终还存着畏惧之心,自己始终不敢出面,只有利用一个在武林中声誉素佳的人来做他们的傀儡。”

俞佩玉一哦面上一阵扭曲,嗄声道:“前辈说的自然就是那俞……俞某人了。”

东郭先生目光露出一丝怜悯同情之一哦色一哦,柔声道:“放鹤老人乃武林中少见的正人君子,怎肯助他们为恶,他们也明知此点,所以只有下毒手将放鹤老人除去,再找个人来伪冒俞放鹤,他们一心要借俞放鹤的侠名,行事自然不择手段。”

听到这里,俞佩玉心里又是悲愤,又是感动。

悲愤的是因为他又想到家园的惨变、亡父的惨死。

感动的却是这许多日子来,第一次有人为他抱不平,第一次有人了解他父子的冤屈,第一次有人肯替他说话。

东郭先生拍了拍他肩头,柔声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现在虽受尽了世人的冷眼,但将来总有一天,冤情大白,你就可扬眉吐气了。”

俞佩玉只觉一哦胸一哦中一阵热血上涌,热泪几将夺眶而出,匐地叩首说道:“前辈莫非早已知道弟子的身世。”

东郭先生扶起了他,柔声道:“我自然早就知道了,你可记得,就在你横遭不幸的那一天,我已见到了你,那时我就知道你必有忍辱负重的勇气。”

俞佩玉长长呼吸了几次,使自己的心情略为平静了些,黯然道:“弟子只有一件事还不明白。”

东郭先生道:“什么事”

俞佩玉咬牙道:“假冒先父的那恶贼究竟是谁呢他为何也有一身‘先天无极’门的武功而且还能将先父的神情举止都学得惟妙惟肖,一般无二。”

东郭先生沉默了很久,才长长叹息了一声,道:“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放鹤老人虽然恬淡高远,大仁大义,他的兄弟俞独鹤却是个心如枭狡的畜生。”

俞佩玉想到那本“账簿”上记载的事,身一哦子不禁一阵战栗,手足也立刻变得冰冰冷冷,颤声道:“难道……难道那恶贼就是我的……我的二叔”

东郭先生叹道:“有些话,我也不便在你面前说,但你却要明白,你那二叔虽然说是被一哦逼一哦离家的,你父亲却从未有丝毫对他不起。”

俞佩玉黯然垂首,惟有点头而已。

东郭先生道:“俞独鹤离开了你父亲之后,更是为所欲为,无恶不作,染了满手的血腥,也结了无数的仇家,只不过他武功既高,行踪又飘忽,别人虽恨不得将他碎一哦尸一哦万段,却只恨无法追查出他的下落来。”

他徐徐接道:“直到有一天,那天正是大年初二,他在洛一哦陽一哦名一哦妓一哦“大乔”家里喝酒狂欢,不觉酩酊大醉,只因他再也想不到“大乔”竟也是他仇家的眼线。”

俞佩玉喃喃道:“大年初二……”

他又记起在那杀人庄的地道中听到的话:“俞某人到杀人庄来时,正是大年初三……”

东郭先生道:“但俞独鹤实在也是个武林少见的人物,大醉中被十余高手围剿,还是被他杀出了重围,逃入了杀人庄。”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他知道杀人庄中一定有人会庇护他,何况他在‘杀人庄’中轻车熟路,别人自也无法追及……”

俞佩玉忍不住问道:“那次难道并非他第一次逃人杀人庄么”

东郭先生道:“他早已和姬夫人有了私情,姬灵风和姬灵燕姐妹就是他的女儿。”

俞佩玉只觉全身都凉了。

他立刻就想起那日在杀人庄的地道中,发现的那块玉佩,那时他觉得奇怪,“先天无极”门的珍藏怎会在杀人庄出现,还有那锦囊、绣像和上面的两句话:“常伴君侧,永勿相弃。”

只是那时他绝未想到姬夫人的情一哦人竟是他的二叔。

他又想起姬灵风和姬灵燕姐妹总像是和他有种神秘的情感,原来这只因为他们身一哦子里都流着有“俞家”的血!

东郭先生道:“姬夫人将俞独鹤藏在地道中,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谁知姬苦情诈死后也进入了那地道,恰巧遇见了俞独鹤。”

俞佩玉道:“他……他为何不……”

东郭先生不等他说完这句话,已明白了他要问的是什么,叹道:“姬苦情本来自然是想将俞独鹤杀了灭口的,但后来他却想到了这还大有可以利用的价值,也许认为他和自己臭味相投,所以只是劫走,并没有要他的命。”

这一点俞佩玉倒早就想到过了,俞独鹤若非在急猝中被人挟持而去,就绝不会将那锦囊和玉佩遗留在杀人庄的地道里。

东郭先生道:“姬苦情这一着闲棋并没有白走,俞独鹤和放鹤老人兄弟本就有虎贲中郎之似,只要稍加刀圭易容,便可令人难辨真伪,何况,他们兄弟自幼相处,俞独鹤对放鹤老人的语言神态,一举一动自然都了如指掌。”

他长长叹息了一声,接着道:“所以这所有的事都绝非巧合,可说每一步骤都是经过严密计划的,若没有‘俞独鹤’,他们也许就不会将放鹤老人选作对象了。”

俞佩玉沉默了很久,才问道:“姬苦情也一哦精一哦于刀圭易容之术”

东郭先生道:“不是他,是墨玉夫人,据说她的刀圭易容之术传自西洋波斯一带,虽和东郭高所一哦习一哦不同,都有异曲同工之妙。”

俞佩玉道:“前辈可知道她还有两位高足”

东郭先生道:“你说的可是杨子江和海东青”

俞佩玉道:“正是。”

东郭先生叹道:“这两人本质不坏,只可惜被她利用,据我看来,就连这两人对她的秘密都未必知道得很详细。”

俞佩玉喃喃道:“不错,连我都相信了她的话,她自己的徒弟又怎会不信,只不过……如此说来那‘灵鬼’又是奉何人差遣的呢”

东郭先生道:“自然也是姬悲情。”

俞佩玉忍不住问道:“那么,姬悲情为何又要灵鬼去杀她自己的门下杨子江和海东青”

东郭先生道:“这说不定是因为杨子江和海东青渐渐已对她的秘密知道得多了,在这种人门下,若是知道的事情太多,便难免有杀身之危,也说不定是因为她自觉现在大业将成,已用不着杨子江和海东青。”

他叹了口气,嗄声接道:“无论如何,我早已说过他们兄妹都是疯子,他们的行事又岂可以常情衡度。”

俞佩玉道:“除了灵鬼外,她是否还有另外四鬼”

东郭先生笑了笑,道:“那只不过是她故意耸人听闻而已,要人作鬼,并不是件容易事。”

俞佩玉默然半晌,喃喃道:“如此说来,杨子江和海东青也是一直被她蒙在鼓里的,他要我避入那山腰秘窟中,也许并无恶意,因为他也不知道姬苦情在那秘窟里,他们对我说的那些话,他们自己也信以为真……”

想到这里,他掌心不禁又沁出了冷汗。

因为事实若是如此,非但杨子江和海东青的处境都险极,朱泪儿和铁花一哦娘一哦更已入了虎口。

他现在就算想去救他们,也没法子,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墨玉夫人”已将他们带到哪里。

但这东郭先生说的话是否全是事实呢

只听东郭先生道:“这些秘密虽是我多年来用尽各种方法才查探出来的,但有些也只不过是我的推测而已,可说全无证据,并不能完全令人信服……如今我若说俞放鹤乃是俞独鹤假冒的,天下又有谁相信”

俞佩玉叹了口气,暗道:“连我对你说的话都不能完全相信,又何况别人”

东郭先生凝注着他,徐徐道:“我知道你心里也不无怀疑之处,所以……我现在想先带你去见一个人。”

俞佩玉道:“谁”

东郭先生笑了笑,道:“你见到他时,就会知道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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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开大路,从田陌间的小道走过去,有一曲流水。

小桥上朝露未干,桥那边竹篱掩映处,有茅屋三楹,鸡犬之一哦声,隔篱传来,屋顶炊烟,随风袅娜。

俞佩玉远远就嗅到一股一哦药一哦香。

茅屋中是谁病了

是谁在煎一哦药一哦

竹篱半掩,檐下的红泥小火炉上,一哦药一哦已半沸,一只黑猫懒洋洋地伏一哦在火炉旁取暖,四下寂无人声。

那煎一哦药一哦的人呢

东郭先生为什么要将俞佩玉带到这里来

突听“喵”的一声,那黑猫箭一般蹿起,蹿入东郭先生怀里,东郭先生抚一哦着它绸子般的黑一哦毛一哦,大笑道:“好小黑,乖小黑,莫要抓爷爷的胡子。”

俞佩玉对猫狗都没有兴趣,正觉得无聊,突听一人道:“俞公子别来无恙。”

这声音就在他身后发出来的。

俞佩玉大惊回头,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苍老的脸上,密密地刻划着风霜劳苦的痕迹,但一双带笑的眼睛,却清澈得有如明湖之秋水。

俞佩玉又惊又喜,失声道:“原来是你老人家在这里。”

此时此地,他能再见到“高老头”,当真是宛如隔世。

东郭高手里提着个大水桶,桶里装满了清水,他提着这么大一桶水来到俞佩玉身后,居然也全无声息。

他看到俞佩玉一哦面上的刀疤,面一哦色一哦立刻就变了,但瞧了几眼后,目中又露出了笑意,喃喃道:“看来无论什么事都不能太完美了的,总要有些缺陷才好。”

俞佩玉只觉喉头仿佛被什么东西塞住了,想说话竟也说不出,东郭高拍了拍他肩头,展颜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说也罢,屋子里还有个人日夜在惦念着你,你快去看看他吧!”

屋子里的人是谁

是谁病了

莫非是姬灵燕

是谢天璧

还是林黛羽

俞佩玉只觉手有些发一哦抖,毕竟还是推门进去。

一个白衣人斜倚在床上,清癯的面容,蜡黄的脸一哦色一哦,半张半闭的眼睛中,闪闪地发着光。

一见到这人,俞佩玉再也忍不住心头狂喜,竟大叫了起来:“凤三哥,你怎会也在这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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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凤三和“高老头”,俞佩玉对东郭先生的信心自然又增加了几分,但有几件事他还是觉得无法解释。

尤其是他亲眼见到那“墨玉夫人”将姬苦情杀死的──眼见的事,总比耳听的事为真。

他简要地向凤三叙出了这些日子里所发生的事,说到朱泪儿已被姬悲情骗走时,他心里又是痛苦,又是惭愧。

凤三反而安慰他,道:“姬悲情绝不会伤害泪儿,因为她将泪儿带走,只不过是为了要挟你,要你不敢做任何背叛她的事。”

俞佩玉垂首道:“我早就该想到这点的,我为什么要让她将泪儿带走”

凤三微笑道:“其实你也用不着为泪儿担心,这孩子刁钻一哦精一哦灵,姬悲情也未必就能对付得了。”

俞佩玉也只有暂且放宽心事,却将那账簿和竹牌拿了出来,道:“这就是我在李渡镇那小楼下找得的!……”

凤三皱眉道:“销魂宫主怎会对一本账簿如此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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