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抽丝剥茧（2/2）

疑如云雾

他脑中极快地闪了几闪，一哦毛一哦文琪仍然俏生生地持剑而立。

铁手仙猿张大了嘴巴，愣在那里，缪文望着她手中的剑，也陷入深思之中，嘴角却仍带着那份似笑非笑的表情。

“穷神凌龙”哈哈一声长笑，站了起来，身形一转，已转到一哦毛一哦文琪面前，朗声大笑着道：“长江后一哦浪一哦推前一哦浪一哦，哈哈！这女娃娃今天倒真叫我老头子开了眼界──”

他话未说完，魏凌风茫然一声长叹，双臂微张，身形倏然往身后的窗户中倒退而去，苦叹声中，已隐没在窗外的夜一哦色一哦里。

穷神凌龙微喟道：“这‘魏老二’人虽是火爆脾气，但行事刚直，而且最是恩怨分明，算得上是个大丈夫，想不到此次下山，如此回去！”

说罢一拂破袖，肃然向铁手仙猿道：“小朋友，你虽然想不到我们这班老厌物会全来至此间，可是你大概总也知道我们是为着什么来的。”

他将已逾知命之年的铁手仙猿称做“小朋友”，铁手仙猿却非但不觉得刺耳，而且连一点好笑的样子都没有，只有正容道：“晚辈此次委实没有惊动各位老前辈的意思，只是奉了我一哦毛一哦大哥之命，接待‘快刀会’的一哦群一哦豪和江湖上一带的水上英雄在此一聚，连穷家帮的各位长老都未曾敢惊动得──”

穷神凌龙哼了一声，接口道：“这个我老头子也知道。”

铁手仙猿干咳了几声，又道：“只是晚辈却想不到机缘凑巧，让晚辈遇着另一桩事，以至于惊动了各位老前辈的侠驾。”他口中在说着“机缘凑巧”，暗中却在大叹倒霉。

“老前辈都是德高望重的人，想必也能体谅晚辈的苦衷。只是──”他一哦摸一哦着下颔，沉吟半晌道：“只是晚辈却有一事不大明白──”

穷神凌龙大笑一声，道：“你是不明白我们怎会忽然都知道了这件事是不是”

他故意一顿，看到铁手仙猿连连点头，才接着说下去道：“这算你们倒霉，让你们的一个对头知道此事。”他手一摆，阻住了铁手仙猿想发问的企图，接着道：“这个你不必问，因为问了我老头子也不会告诉你，其实我这也算多虑了，照你们这十数年在江湖上的所作所为，我老头子早该自己动手了。”

他看了一哦毛一哦文琪一眼，忽然微微笑道：“只是我看这女娃娃手中所使的长剑，极似我昔年一个故人曾经提过之物，是以才多了几句嘴。”他说了半天，却像打哑谜似的，一哦毛一哦文琪越听越糊涂，越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其实这事错综复杂，就连其中的当事人，有的都一哦弄一哦不清楚，至于那快刀会、太行双杰中的二侠、金超杰、太湖老雕萧迟以及另外一些在座的豪客，除了墨一上人，追风剑朱白羽有限的几人外，仅知道这事关系甚大，至于其他也是一无所知的。

四座一哦群一哦豪也有些在窃窃私语着，却不是完全都是谈论着这些事，有的也只是在猜测那“灵蛇”一哦毛一哦皋掌珠那种奇妙力量的来源。

一哦毛一哦文琪悄然将那一哦柄一哦剑收回鞘中，穷神凌龙朝她一笑，转身走回座位上，缪文却呆呆地望着他瘦削的背影出神。

铁手仙猿却愕愕地站在那里，一哦毛一哦文琪走过去，低语道：“侯四叔，到底是什么事你再不告诉我，我可得闷死了。”

铁手仙猿又长叹了一声，道：“姑一哦娘一哦，你可曾听你爹爹说起过，那有关──”

话声未了，突然楼下的街道上传来一阵急遽的马蹄声，似乎还不止一匹，铁手仙猿面上倏然露出喜一哦色一哦，回身窗口一看，酒楼下停着四匹空马，有两个金衣粗汉在掌着，马上人似已走了进来。

接着，楼梯轻响，连袂走上了四人，铁手仙猿一看，大喜道：“大哥，你才来──”一哦毛一哦文琪却“嘤”地一声，扑了上去。

上来的四人头一位身材瘦削，目光如鹰，气派在严峻中，仍不能掩住一哦陰一哦鸷之态，见了一哦毛一哦文琪，才微微露出一丝喜一哦色一哦，道：“你怎地也在这里”不问可知，此人便是近十年来草莽间的魁首，“灵蛇”一哦毛一哦皋了。

第二人肩宽腰窄，背脊挺得笔直，虽知也有五十上下了，但顾盼之间，神采飞扬，左肩后微微露出杏黄一哦色一哦的剑一哦柄一哦，从他这背剑的方式，就可知道此人正是“七剑三鞭”中的子母双一哦飞“左手神剑”丁衣。

第三人却是个女子，俏生生的杨柳腰，白素素的清水脸，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不笑的时候都仿佛可以看到两边的酒涡，眼角虽有淡淡的鱼尾，但在细心的修饰下，已不甚显着。

这让人无法猜透她的年龄的女子，却正是昔年点苍掌门人之妹的一哦爱一哦徒，今日点苍掌门人的师妹，百步飞花林琦琤。

缪文的目光在这三人脸上一溜而过，却停留在第四人脸上，微微一笑，原来跟在林琦琤身后的，正是八面玲珑胡之辉。

“灵蛇”一哦毛一哦皋匆匆和一哦毛一哦文琪低语了两句，目光向四周一扫，睥睨之间，倒也有几分“武林魁首”的姿态。

而在座的一哦群一哦豪，也不像先前见了铁手仙猿时一样，除了穷神凌龙、墨一上人等有限的几个人之外，都站了起来拱手为礼。

须知十余年前“七剑三鞭”在江湖中的名头已极响亮，此时一哦毛一哦皋的身份更是大不相同，铁手仙猿虽也是成名立万的人物，但和“灵蛇”一哦毛一哦皋一比，身分、地位，都差了很远。

“灵蛇”一哦毛一哦皋目光一扫之间，眉头微微一皱，大概他也想不到会有这几个扎手的人物在座，但双眸随即一展，哈哈笑道：“一哦毛一哦皋来迟，致劳各位朋友和前辈久候，该死该死。”他一顾侯林：“老四，你怎么也不曾告诉我，不但萧、凌两位老前辈来了，少林神僧也来了一位，否则一哦毛一哦皋天大的胆，也不敢劳动各位老前辈的侠驾在此久候。”

这“灵蛇”果然灵极，就这一顾之间，已将这几人都认了出来。

穷神凌龙大笑道：“小一哦毛一哦子，我们可不是等你，你也别难受。”他目光微微一凛：“我们等的是什么，不用说，你也该知道吧”

一哦毛一哦皋笑声未住，一步迈到桌前，将缪文面前的酒杯拿了起来，身一哦子一转，大笑着道：“别的事且慢说，一哦毛一哦皋先敬各位一杯。”拿着酒杯，目光四射，连火眼金雕萧迟都站了起来，一哦毛一哦皋哈哈一笑，仰头一饮而尽。

一哦毛一哦文琪心里有些得意，人家对她爹爹，无论如何还是看重的，目光一转，转到缪文身上，却见他仍端坐未动。

她心中一动，悄悄走了过去，低语道：“爹爹敬酒，你怎么不喝呀”声音里有几分埋怨，几分责怪，却也有着几分怀疑。

缪文微微一耸肩，笑道：“我的酒杯给你爹爹拿走了，我喝什么”

一哦毛一哦文琪一笑，将旁边空着的座位上的一杯酒送给缪文，但这时一哦群一哦豪都已落座，一哦毛一哦皋的酒也早喝干了，缪文拿着酒杯，仰首一饮，但这杯子却根本没有倒酒，根本就是空的。

只是一哦毛一哦文琪不曾注意，也不曾在意罢了。

百步飞花

“灵蛇”一哦毛一哦皋睥睨作态，朗声道：“今天宴聚一哦群一哦豪，一哦毛一哦皋忝为主人。”他目光朝穷神凌龙一扫，一笑道：“不管各位是为着什么原因来的，我一哦毛一哦皋总是高兴得很。”

他微微一顿，又道：“日前我侯弟快马送信至杭州，说是已将山西太行山的‘太行双义’和‘洪泽’、‘高邮’十七路水寨的总瓢把子金鲤萧少侠请了来，一哦毛一哦皋正自高兴，哪知第二天一哦毛一哦皋又接到我侯四弟的快报，在洪泽、高邮两湖之间，发现了一个已埋藏数百年的秘密。”

他目光再一扫，一笑又道：“各位都是明眼人，几位老前辈知道这事更比一哦毛一哦皋清楚，一哦毛一哦皋明人之前不说暗话，沉于洪泽、高邮两湖间的那些东西，天下人无不想得到，一哦毛一哦皋自也不例外，但先说一哦毛一哦皋是为了这些东西而想结交金鲤萧少侠，那却是冤枉了一哦毛一哦皋，若如此说，在座的太行金二侠，淮一哦陽一哦山的涂大侠，伏牛山的南召剑客，方城大侠，他们的辖区中并无秘藏，一哦毛一哦皋不也一样请了来。”

穷神凌龙仿佛哼了一声，墨一上人却仍端坐未动，一哦毛一哦皋又道：“一哦毛一哦皋得到这讯息后，就和左手神剑丁大侠、百步飞花林女侠和我胡三弟兼程而来，因为一哦毛一哦皋知道这讯息只要稍为露出一点，就难免要惊动别人，我侯四弟虽然谨慎，但如各位老前辈，还是一样会知道的。”

穷神凌龙突然朗声长笑，清越的长笑声，震得他面前的杯盏直欲飞去。百步飞花林琦琤突然轻笑了起来，娇一哦声道：“老前辈，你老人家笑得声音这样大，把人家的耳朵都快震破了。”

穷神凌龙笑声顿住，双目中一哦精一哦光暴射，狠狠一瞪林琦琤，林琦琤却仍若无其事地冲着他娇一哦笑着，纤手一理鬓角，俏声道：“凌老前辈的‘混元一气’功，我还小的时候就如雷贯耳了，江湖上谁不知道，你老人家就是不这样笑，人家也知道的。”

穷神凌龙一生言词锋利，口舌上未曾输过人家半筹，此刻却遇着了口舌比他更锋利的人，而且还是个女子，一哦毛一哦文琪眼看他方才调侃魏凌风时的情况，此刻不觉好笑：“真是报应。”

林琦琤仿佛知道以人家的身份，绝对不会和自己动手，是以她话说过了，仍然心安理得，媚目流波，看到缪文，却轻轻一笑。

缪文也一笑，一笑之下，更觉俊一哦逸，一哦毛一哦文琪的脸上立刻罩上一层寒霜，肚里暗暗骂着：“老狐狸！老妖怪！”

被林琦琤这么一扰，穷神凌龙已到嘴边的话几乎咽了回去，灵蛇一哦毛一哦皋却乘此机会又道：“各位老前辈此刻和一哦毛一哦皋当面一见，一哦毛一哦皋却放心了，因为就凭各位老前辈的声望，绝对不会将我兄弟寻得之物如何的──”

他话声未了，又有一阵嘹亮的笑声响起，却是火眼金雕发出的。他自始至终一言未发，此刻却捋着长髯道：“一哦毛一哦大侠的话，我老头子有些不懂，日前铁手仙猿侯四侠到小儿萧平的水寨中去，说是今日武林水、陆两道，界线分得太清，这么有失天下武林一家的本意，说是水陆应该联盟，小儿应该和一哦毛一哦大侠结为盟友，小儿考虑之下，一来认为一哦毛一哦大侠是个人物，二来也是侯四侠的话的确非常中肯，因此就答应了，侯四侠又知道山西的太行双义是小儿的结义兄弟，想拉太行双义一齐，小儿也答应了──”

他眼望铁手仙猿，轻轻一声冷笑，又接着往下说道：“这当然是因为侯四侠有苏秦之才，张仪之舌，舌底生莲，将小儿说得五体投地，再者么──”他又冷冷一笑，道：“却是因为小儿年轻识浅，尚分不出好歹，而我老头子当然又不在寨中，等到我老头子回来时，侯四侠已经走了，这且不说，但我老头子虽然年纪活了这么──把，见过的好人坏人也有不少了，却还想不到侯四侠竟如此高明，若不是得到一位奇人的通知，我老头子还不知道素来标榜为武林主持公道正义的铁骑神鞭的统领侯四侠，竟借着高、洪水寨总舵主贵宾的身份，将敝湖的秘藏探测了去。”

姜是老的辣，这位闯荡江湖数十年，老得不能再老的江湖，滔滔一席话，说得铁手仙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使得他本来就不敢恭维的面孔，此刻更变得有些像风干了的橘子皮泡在陈醋里面的味道。

灵蛇一哦毛一哦皋也自面目变一哦色一哦，正待发言，那萧老雕却又道：“我老头子今日来见一哦毛一哦大侠，就是为了要告诉一哦毛一哦大侠一句话，高、洪两湖的秘藏，一哦毛一哦大侠暨兄弟虽然已经知道了确实地点，而我老头子都不知道，但是一哦毛一哦大侠若还想借着‘盟友’的身份，到我水寨中去探宝，那么你一哦毛一哦大侠纵然是中原陆上武林盟主的身份，我老头子也要凭着我萧家祖孙四代在水面上的一点力量，和你一哦毛一哦大侠周旋一下，我老头子在少林神僧和武林神丐面前，也不敢太过放肆，是以将带来此间的数百个快刀弟兄和水上的弟兄们，都先遣了回去，言尽于此，我老头子就此告别。”

一哦毛一哦文琪至此，才算稍为一哦摸一哦着了今日此事的一些端倪，虽然仍不甚清楚，也一哦弄一哦不清这洪泽、高邮湖中的秘藏到底是何物，更一哦弄一哦不清铁手仙猿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但听了萧老雕的话，刚忍不住要说话，那百步飞花林琦琤又格格娇一哦笑着道：“萧老爷子，你老人家可是德高望重的人，不过你老人家的话我也有些不懂，照你老人家的说法，那洪泽、高邮湖竟算是你们萧家的了，湖里面的东西，除了萧家的人之外，别人都不能动吗”

萧老雕双目一张，两道长长的寿眉，像针一样立了起来，厉叱道：“是又怎么不是又怎样你要在我面前充字号，你还差得远呢，去去！这儿可没有你这种女子说话的地方！”

谁知穷神凌龙虽然游戏人间，玩世不恭，但却是正派中有数的几个长老之一，是以对林琦琤的话只能忍下，谁曰不能，乃不屑于此也。但萧老雕可不同了，他虽然也是武林前辈，但终穷是黑道中人，是以冲着后辈女子发威瞪眼，也无所谓。

林琦琤这一下碰了钉子，面子上可下不来，尤其缪文在那里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她年龄、辈份，虽然都比萧老雕差着一截，但在武林中的身份，却也未见得低于萧老雕多少。

她冷笑一声，道：“天下人之物，天下人取得，到时候一哦毛一哦大哥不去取，我林姑一哦娘一哦倒偏要去看看你这只老雕有多大的威风，多大的本事！”

萧老雕一拍桌子，坐在他身侧的一个三十左右的一哦精一哦练汉子刷地站了起来，满脸俱是怒容，此人正是高邮、洪泽两湖，十七个连环水寨的总舵主，水上名门“萧家”的第四代，金鲤萧平。

他之意思，当然是代父出手，哪知穷神凌龙又朗声一笑，道：“方才萧老雕的一说，我老要饭的才知道你们之间有这么一段曲折，可是说来说去，你们可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他目光注定在一哦毛一哦皋身上，又道：“方才小猴子说他什么事都不能做主，现在你该是能做主了吧我且问你，你从‘穷家帮’手中得到了这藏宝之地图，若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倒还罢了，如今我老头子既然知道了，我老要饭的带着小要饭的一齐问问你，你说该怎么办”

穷神凌龙这一席话，却又揭开一层谜面：“原来此事竟和穷家帮有关。”大家心里都一转，不知一哦内一哦情的就在猜测，这洪泽、高邮两湖中所藏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使得一向不愿多惹仇家的“灵蛇”一哦毛一哦皋，今日居然惹了一向难惹的“穷家帮”！萧老雕也又一皱眉，沾上穷家帮的事，总不好办。

这时候，才可看出“灵蛇”一哦毛一哦皋果然不愧为“枭雄”之才，在这么场面之下，神一哦色一哦仍不变，朗声笑着说道：“天下之物，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一哦毛一哦皋虽不才，却不敢违天命，一哦毛一哦皋既得知这秘藏之地，就必定尽全力去获得此物，至于别的问题，一哦毛一哦皋愚昧得很，却不知该如何答复了。”

他“天命”说之在前，“愚昧”说之在后，总而言之，他竟然什么都不管了，意思竟是：“你们有本事，自管来和我抢吧！”

穷神凌龙气极而笑，厉声道：“既然如此，我老要饭的就先来领教领教你这位武林一霸的身手！”

缪文始终沉默着，虽然有时和身侧的一哦毛一哦文琪说笑几句，但就算在他自己说话的时候，他仍未放弃其中能听到的每一个字。

此刻，他听到这近十数年来从未亲自再动手过的穷神凌龙怒极之下，竟要亲自出手了。神一哦色一哦一变，像是生怕“灵蛇”一哦毛一哦皋败在人家手下似的，关切之容，现于颜一哦色一哦。

一哦毛一哦文琪见他关心自己的爹爹，芳心大慰，忖道：“起先我还以为他对爹爹有什么不对呢原来没有。”

“灵蛇”一哦毛一哦皋面目已自变一哦色一哦，在座一哦群一哦豪，目光不禁都看着他，哪知突然一声佛号，打破了这短暂而难堪的沉默，接着这声佛号，仿佛入定的少林神僧墨一上人，也说出一番令局势全部改观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