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浪迹天涯(1/2)
迷茫一片
一哦毛一哦冰一低头,却发觉那被她自己一哦爱一哦若一哦性一哦命的皮盒,仍好好地挂在她脖子下面,心头不禁猛地一阵剧跳,虽然喜出望外,但在她心中所生的那一分疑忌,却也并不在这喜悦的感觉之下。
她惘然进入回忆里,面前那诡秘的胖瘦两人的身影,在她眼中已是迷茫一片,而仇独英俊、清癯的面容,又清晰地在她脑海中浮了起来。
她记起那一天,当仇独带着满脸悲怆的情意离开她时,她心中充满自疚和愧作,然而仇独却以为她是为了离开自己而难受,于是他从怀中拿出这皮盒来给她,并且说这是他平生最富纪念价值的一件东西,她看得出他当时脸上郑重的神一哦色一哦。
此后,这皮盒便时刻不离地跟随她身旁,每当她忆起仇独,忆起自己对仇独所欠负的那一份情感和良心上的债,她就会无言地将这皮盒拿出来,静静地凝望和把一哦玩着,让自己回到以往去。
是以当她看到那诡秘的两个人手中拿着这皮盒时,她心中的急,竟远在任何事之上,这当然是由于她对仇独深厚的情感所致。
但是她却发现自己的脖子上何以仍好端端地挂着一个皮盒,于是她更惊异,这两个怪客为什么会有和这一样一式的皮盒呢难道他们和仇独之间有着什么关连吗他们对自己这样又是为什么呢
这实在令一哦毛一哦冰不解,她茫然抬起头来,那两个怪客仍带着笑容望着她,此时她对这两个怪客的恐惧之心,虽已完全消失了,但她也没有方法来向他们表达自己心中的意思。
这种言语的隔阂,是她第一次感觉到的,她暗忖:“在他们面前,我简直和哑吧一样──”一念至此,心中忽地一动,转念忖道:“就是哑巴,也可以向对方表露心意的呀,我说的他们听不懂,难道我写的字他们也看不懂吗”
她脸上微微露出喜悦之一哦色一哦,这是因为她发现了一种方法可以解决自己心中的疑一哦团一哦,而绝不是因为自己心里开心之故。
那两个怪客见她面上露出喜一哦色一哦,这种情感上的流露,他们自然看得出来,那胖子一转脸,朝那瘦子说了几句话,一哦毛一哦冰当然仍是不懂,但看他们的语气,也听得出他们是在高兴。
于是她蹲了下去,用手上留着的并不太长但也不太短的指甲,在地上画了“仇独”两字。
那两个怪客,看到了她这动作,也赶紧蹲了下去,身上的金铁片子哗啦哗啦地响着,下摆已拂在地上。
两人朝那“仇独”看了半晌,忽然一齐跳了起来,连连点头,这两人不但武功已出神入化,外表看起来,也是奇异诡秘,再加上一点凶恶的样子,然而两人此刻的神态,却像个天真的孩童。
一哦毛一哦冰微微一笑,她知道这两人必定是和仇独有着关系了,而且她可以确定,这两人必非中土武林人物,他们到中原来,同时也是为着寻找仇独,然而仇独呢她又不禁一阵惘然。
若换了平日她头脑清楚的时候,她立刻可以发现这两人非但不了解她所说的话,甚且连她写的字也不太认得,这从两人连简简单单的“仇独”两字,都看了半晌才认出来的事上就可以知道,然而她此刻心思紊乱,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是以她期望着这两个人能够写几个字,来解一哦开一些她所不能了解的事。
那两个怪客欢跃了一会,又蹲了下来,朝一哦毛一哦冰连连点头微笑,现出非常亲一哦热的样子,接着又注视一哦毛一哦冰的手,像是要她再写下去,而一哦毛一哦冰却在等着他们写,这样三人蹲在地上,面面相对,却不知道对方究竟想干什么,只有瞪大了眼睛望着。
一哦毛一哦冰当然不知道这两个怪人的来历,甚至连芸芸中原武林中,能知道这两人来历的也不多,虽然在看了他们所施展的拳法之后,每个人却会知道他们必定是和“海天孤燕”有着关系。
但海天孤燕本身就是个谜,根本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处,这位被武林尊为千百年来第一人的奇人,其来如神龙,其去亦如神龙,谁也不知道他非但和这两个怪客有着关系,和当今武林的奇人“仇先生”也有着关连呢
仇独一生事迹,绚丽多彩,在他短短的三数十年一哦性一哦命中,除了一些人们都知道的事之外,还有更多人们不知道的事。
他曾经远赴海外,在黄海的一个孤岛上,竟认识了许多久已被武林中认为死去的人物,而这“人中之龙”海天孤燕,竟也是其中之一。
这许多位武林中的前辈,都是在自己遇着了什么不可解的困难,或者是自己也厌倦了人生的时候,被“海天孤燕”接引到这小岛上,过着散仙般的生活,当仇独无意间闯上这小岛时,立刻发觉自己那一身在中原武林已是顶尖儿的身手,在这里竟连几个为这些武林前辈做些杂事的黎人都不如。
作为一个武林中人,遇着了这种千载难逢的机缘,其心中的喜悦,是可想而知的,仇独自也不会例外,他极愿意留在这小岛上,想学一些他虽久已听说,却连见也没有见过的武功。
但是年龄恐怕已过百岁,而一哦精一哦神却极矍铄的“海天孤燕”却对他说:“留在这里的人都发誓再不离岛了,你能够做到吗”
仇独听了无言地愕住了,那时他才二十多岁,正是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让他牺牲中年全部时日来换取武功,那时他确然觉得并不值得,因为你纵然学成了盖世神通,然而在这孤岛你又能怎样呢这正如有人愿意给你不可数量的财富,而只准你困在一间房子不能出去半步,而你也绝对不可能答应他一样。
这种心理,海天孤燕当然体会得出,于是他莞然一笑道:“你别不好意思,若我在你这个年纪,也不肯这么做的。”
人类之间的情感,最可贵的就是彼此间的同情与了解,仇独一生最不服人,然而此刻却对这海外奇人甚为倾倒,而海天孤燕也对这武林中的后起之秀极为欣赏,这两个年龄几乎差了一甲子的人,竟结成好友,仇独在那孤岛上也破例地待了二个月。
这一个月一哦内一哦,海天孤燕虽然绝口不谈武功,但却将些一哦内一哦功中的不传之秘,有意无意地说出来,仇独是何等聪明人,自是得益匪浅,他震惊武林的“万流归宗”心法,亦因此得成。
在这孤岛上的人,每人都存一个极小的皮盒,里边是什么,谁也没打开来过,仇独临去之际,海天孤燕也将这种皮盒拿了一个给他,并且谆谆叮咛,说这皮盒也许会给他帮助很大,但是不到十分危急时,千万不能打开它。
仇独踏上那来时乘的双桅小船时,海天孤燕说:“假如你厌倦了武林生涯,随时可到这里来。”他长叹了口气又道:“我无论在不在,这里总是欢迎你来的。”
言下大有自知死期已近之意,分离在即,再见无期,仇独顿觉惜别之情,油然而生。
海南剑客
海南岛上的五指山,也是剑客出没的地方之一,“海南剑派”以辛辣诡异为主,虽然与中原武林所流传的剑法不同,但自古以来,剑法的源流,本是一统,只是每派所走的剑路各异而已。
这身穿紫铜、黄金衣衫的两个怪客,本是海南剑派的高手,足迹虽未出南海,但剑法亦自不凡,他两人生一哦性一哦奇特,昔年在海南岛上,行事就以偏激著名,哪知突然这两人竟一齐失踪,海南岛上的江湖人士,各各称异,因为这两人绝不是会归隐林下的人,而中原武林,也未传出有这两人的行踪。
哪知道两人却是被海天孤燕引到那孤岛上,潜一哦习一哦武学,因为生一哦性一哦也是极为奇特的海天孤燕,对这两人竟极为青睐。
仇独昔年孤身闯上那孤岛时,与这两人颇为相投,人类的缘分,总是那么奇怪,仇独与这两人,平日都是落落寡合的傲岸之士,却不知怎地,结交了对方这和自家完全不同典型的人物。
这两人本是中表兄弟,胖的叫程驹,瘦的叫潘佥,在那孤岛上一待十年,竟再也忍不得孤岛上寂寞的岁月,偷偷溜了出来,这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们生一哦性一哦本就不甘寂寞,另一方面也因为他们年纪还没有到达将一切都能淡然视之的阶段,尤其是仇独口里的中原武林,江南风物,更使他们心向往之,神思不已。
他们想到就做,居然连袂来到江南,他们足迹从未来至中土,──切都生疏得很,尤其是他们这种诡异装束,更处处引起不便,于是自然想在这里找个朋友,而他们在中原武林中唯一的朋友,就是仇独了。
是以他们看到一哦毛一哦冰颈上所挂的那个小皮盒子,不禁狂喜,因为他们多日来打听仇独的行踪,毫无结果,这自然是因为他们本身行踪诡异,而所打听的对象又是仇独,人家当然不愿意告诉他们真相。
只是他们那种南粤方言,生长在江南深闺里的一哦毛一哦冰怎会听得懂言语不通,自然难免引起误会,就连他们以绝顶一哦内一哦力为因惊悸而晕绝的一哦毛一哦冰推拿时,也被一哦毛一哦冰认为他们是在故意轻薄。
他们两人费了很久的事,才使一哦毛一哦冰略为了解了一些他们和仇独之间的关系,一哦毛一哦冰却凄凉地在地上写成的“仇独”两字下面,加上“死了”两字,程驹、潘佥的眼睛,在看到这两个字以后,突然射一哦出一股骇人的光芒,各各狂吼了一声,纵上前去,捉住一哦毛一哦冰的臂膀,喉间发出一连串急切的问话。
一哦毛一哦冰的两只臂膀被抓得其痛彻骨,眼睫一哦毛一哦上竟有泪珠流下,但她的泪珠却不是因痛苦而流下的,而是因着快乐。
这是因为他们两人真情的流露。从开始到现在,没有任何一个人曾为仇独的死而有任何悲哀的表情,即使她自己,在思念着仇独时,也只是暗地流着眼泪,将真实的感情隐藏起来,那确是人生最痛苦的事,但是她却不得不如此,因为她所能接触到的人,都是仇独的敌人而非朋友。
但此刻,她却看到仇独的真正朋友了,她激动得流下快乐的泪珠,当她知道仇独也有朋友的时候,那远比她发现自己的朋友还要愉快。
程驹、潘佥满脸俱是惶急的神一哦色一哦,他们着急地问着:“仇独是怎么死的是被人所杀吗他的仇人是谁”一哦毛一哦冰却一句也听不懂,就算听懂了,她又怎能将仇独的仇家说出来,因为那是她嫡亲的哥哥呀。
程驹、潘佥虽然一哦性一哦情怪异,但却都是一哦性一哦情中人,此刻心里越急,却也越不能将心中的意思表达出来,两人急得捉着一哦毛一哦冰的臂膀直晃,突地,剑光一闪,直削程驹耳边的“玄珠”一哦穴一哦。
两人心中全在想着仇独之事,对这剑光的来路完全没注意到,再加上这剑光来势极速,按说他们似已绝无可能躲开此招。
剑气寒芒,眼看已扫着程驹的右耳,就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刹那里,程驹肥胖的颈子倏然向左一扭,剑光点闪而过,使剑的人一声厉叱,骂道:“欺凌弱女,算什么人物姓石的今天和你拼了!”剑尖微颤一哦抖,剑光错落,全向程驹的头上招呼。
程驹不想伤人,先求自保,反臂一指,“呛然”一声长吟,竟将那剑弹开五寸,但使剑的人丝毫不为这种惊人的武功所惧,剑式一圈,“刷、刷”又是两剑,轻灵巧快,正是名重武林的“七十二路连环剑”。
一哦毛一哦冰看到石磷运剑如风,再听到石磷所骂的话,知道他必定对这两个海外来客有了误会,娇喝道:“石磷,快别动手!”
石磷一愣,掌中剑又被人家弹了一下,但武当剑法,剑式连绵,剑路并没有因为这一弹之力而有所沮滞,只是他听了一哦毛一哦冰的话,却不得不硬生生地将发出的一招“江河日下”撤了回来。
他以吃惊的目光,询问一哦毛一哦冰,一哦毛一哦冰道:“他们都是自己人──”她的脸,略为红了一下,修正说道:“他们对我并没有恶意。”
石磷更奇怪道:“这个样子还说是没有恶意”石磷方才虽然被点中了一哦穴一哦道,但人家对他可并没有恶意,是以下手并不重,用的也不是独门手法,石磷自己运气行动,竟以武当正宗的一哦内一哦功解一哦开了一哦穴一哦道,他和一哦毛一哦冰本是儿时青梅竹马的朋友,自是极为关心一哦毛一哦冰的安危,捡起方才被人家击落的长剑,又赶了回来,却看到一哦毛一哦冰泪流满面,那两个人手握着她的臂膀。
这景象一落石磷之目,他竟不再顾忌人家的“化骨神拳”,拼命扑了上来,只是自己武功和人家差得太远,虽然拼命,也没有用。
一哦毛一哦冰喝止了他,他却觉得诧异,低下头,眼角动处,忽然看到他们方才在地上所写的“仇独”两字,心里一酸,长剑无力地垂落到地上。
他对一哦毛一哦冰情根深种,后来一哦毛一哦冰不惜牺牲自己来帮助她哥哥的时候,他恰巧不在江南,等到回来时,一哦毛一哦冰的容貌虽依旧,可是心境却大不相同了。
石磷知道仇独和一哦毛一哦冰之间的关系,此刻再在地上看到“仇独”两字,恍然而悟,难受地暗忖道:“难怪她说是自己人!”越发酸溜溜地,一口气像是憋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那倒怪我多事了。”他略为有些气愤地说道,一哦毛一哦冰也难受,觉得对他有些歉意。
程驹、潘佥狠狠瞪了石磷几眼,他们朋友虽少,但对朋友却极为热诚,他们知道一哦毛一哦冰必定和仇独有极深的关系,也猜出一哦毛一哦冰腹中的必定是仇独的孩子,此刻看到石磷和她四目相对的表情,心里大大地不舒服,两人低低说了几句话,一哦毛一哦冰和石磷也听不懂。
他们身形蓦地一动,身上的铜片,响也未响,人影一晃,就掠了出去,一哦毛一哦冰又是奇怪,目光方才回到石磷身上,眼前又突地一花,他两人又掠了进来,一人手中拿着两只马一哦腿一哦,竟将马举了起来,她心中一动,恍然知道了方才她所经历那种马身未动,而自己却像腾云驾雾的感觉的由来。
石磷一直望着一哦毛一哦冰,但此刻目光却也不免被他们所吸引,惊异于他们武功之深和行事之异,他出道虽然并不太久,但却自幼被武林名家所薰陶,武林中的事,他也听到的极多,但此刻他却再也想不出这两人是什么来路。
程驹、潘佥将马举到一哦毛一哦冰跟前,放下了,朝一哦毛一哦冰一笑,双手如电,倏然穿入一哦毛一哦冰胁下,极快地将一哦毛一哦冰放到马鞍上,石磷又一惊,叱道:“干什么”语声未了,他两人已将一哦毛一哦冰连人带马举了起来,身形动处,恍眼便消失了。
石磷愣了许久,他知道凭自己绝对追不上人家,此刻他也知道了这两人举止虽然极端诡异,但却并没有什么恶意,但这两人却为什么将一哦毛一哦冰掳了去呢掳到哪里去了呢一哦毛一哦冰体质本弱,加以身怀六甲,会不会因此而受到伤害呢
他暗中咬牙,忖道:“无论如何,我也要将她的下落查明。也许我是多管闲事,但我如不这样做,我的心将永远也无安宁了。”他虽然极幼时就入了武当山,和那些清心寡欲的道士相处,但天一哦性一哦多情,有关情感上的事,他总是放不下。
于是他振作了一哦精一哦神,将倒提着的长剑,放回剑鞘里,逐步向前追去。
冬日本短,此刻已近黄昏,黑暗虽近,但黎明不会太远了。
十七年矣
若你是老于江湖行走的,那么无论你在中原苍茫的古道,江南如画的小桥,甚至是鸡声早鸣的茅店,灯火晚照的闹市上,你都可能会发现一个长身玉立,面目却带着重忧的中年男子,负手踽踽独行,他神一哦色一哦里,仿佛在寻找什么,但又似乎因着太久的失望,他对他自己的寻找,也并没有抱着太多希望。
是以一眼看去,他全身满含一哦着懒散的味道,腰边挂着的长剑,也懒散地拖了下来,剑鞘甚至已拖到地上,与地相擦,常会发出刺耳之一哦声。
若你不但老于江湖,还是熟悉武林掌故的人物,你就会知道,这潇洒而懒散的中年汉子,却是十七年前大大有名的人物,也是昔年的名剑客,武当山灵空剑客的亲传弟子──石磷。
若你更熟悉一哦内一哦情,你还在他身上知道一段凄绮而动人的故事,只是若有人知道这故事,也只是将它深藏在心里,不敢说出来。
因为,这故事除了石磷外,还关系着今日武林中的第一人物──灵蛇一哦毛一哦皋,现在的武林中人,谁要得罪了一哦毛一哦大爷,那不啻是自己找自己的麻烦,而灵蛇一哦毛一哦皋却最怕别人说起这故事。
时日匆匆,此时距离仇独身死,已有十七年了,这十七年来,武林中自然发生了许多事,但却已都在人的记忆里消失了,像泡沫消失在水里一样,连一点涟漪都未曾激起,但是──
只有仇独却仍存在于大家的心里,因为他人虽死了,但他的残骨,却仍在武林中占着极重要的地位,这是武林中数百年来,未曾出现过的事。
灵蛇一哦毛一哦皋,利用仇独的残骨,在武林取得霸业,他虽然没有自立门户,但是他的“残骨令”,却被武林中人视为至宝,因为无论任何人,只要还想在江湖上混的,就得听这“残骨令”的命令。
这“残骨令”就是仇独的残骸所制,当年的“七剑三鞭”,现在已去其二,汪一鹏断臂后,声威也大不如前,但他们仗着那以仇独残骨所制的“残骨令”,都在武林中占了霸业。
这些事,却都未放在石磷心上,他一哦浪一哦迹天涯,无非是想寻找一哦毛一哦冰,但十七年来,他足迹走遍两河东西,大江南北,甚至连关外塞北走遍了,但是,一哦毛一哦冰却像海中之针,再也找不到。
于是石磷也变了,他变得落落寡合,也变得一哦浪一哦荡不羁,那和他以前的一哦性一哦格,是绝不相同的,他的授业恩师灵空剑客为此很伤心。江湖不少认识他的人,也在为他深深惋惜着。
是春天,江南驿道上,马蹄匆忙,石磷也回到了江南,他衣衫虽不华丽,但却极为整洁,那在一个一哦浪一哦迹天涯的人来说,是极为难得。
他落寞地骑在瘦马上,马的缰绳,系在马鞍上,他让那马随意行着,眼光却在浏览着江南道上的行人,以及道旁已青葱的林木,已渐茁长的秀草,口中微微低吟着:“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江南是他旧游之地呀。
蓦地,征尘突起──
石磷不经意地望过去,远处有一一哦群一哦快马奔至,敢在这种行人稠密的路上放马而驰的,若非官府公差,不问可知,便是灵蛇一哦毛一哦皋的手下武士,石磷心中动了一下,忖道:“出了什么事”
那一哦群一哦奔马,倏忽而至,在滚滚征尘中,也看不清马上究竟是些什么人物,恍眼便又绝尘而去,留下一股黄尘。
石磷厌恶地拂去了面上的尘土,放马前行,依稀觉得另有两骑就在他身后,他也没有回头去看,因为这些年来,他和武林中人已无恩怨可言,是以他也不需要像昔日一样随时留心别人的暗算。
但是,后面那两人随风传来的话声,他却无法不听──
“灵蛇这次可真碰上定头货了,看他手下十大弟子,居然全出动了,就知道他可也着了急,兄弟这次从北方来,在保定府那边就听到了这个消息,据说一哦毛一哦老大已飞传‘残骨令’,想动用所有的力量来对付那个少年哩。”
另外一个声音“哦”了一声,也道:“这件事我倒不大清楚,不过有人找一哦毛一哦老大的麻烦,可有点不开眼吧”
“是呀!”先前那北方口音的人说道:“起先我也以为那人招子不亮,后来再一听说,那人虽然初出道,万儿还不响,手底可真有两下子,一哦毛一哦老大手下的镖局,无论保的明镖、暗镖,他都有办法劫了来。”稍为停顿一下,又接着道:“最怪的是,他劫了镖,也不拿走,却将镖银、珠宝满地乱丢,任凭人家去捡,他自己却一文也不要。”
这人似乎极一哦爱一哦说话,一口的北方口音,嗓门又大,石磷听得清清楚楚,突然心中一动,忖道:“莫不是有人为仇独复仇”很自然地,他又联想到一哦毛一哦冰身上,于是他更留意地去听──
“这人倒是个奇人,喂!依你的意思,这人是不是和十多年前的那件事有关系”他哼了一声,又道:“我走镖陕西的时候,曾和鸯鸳双剑的一个徒弟交上好朋友,他就告诉我,说是那主儿决定不就这么样算了的,还有着什么的‘十年以后,以血还血’这句话,我看呀──”他含蓄地止住了话。
另一人哈哈笑道:“你倒是听见风就是雨的脾气,姓仇的人已死了,不这样算了又怎样,何况他既无子女徒弟,也没有至亲好友,死了连个苦主儿都没有,还有谁替他报仇”
另一人不以为然地哼了一下,那人又道:“十年之后,以血还血,现在可二十年都快到了,老实告诉你,劫一哦毛一哦老大镖的那个主儿,听说是个三十几岁的汉子,从来都是独往独行,遇见不平的事,他就要管,管完了,就留下一只小金剑作表记,大家不知道他的名字,就管他叫‘金剑侠’,哥儿们你最近窝在家里不出来,大概还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吧”
另一人笑了一下,道:“谁像你,像个失心疯似的,整年在外面跑,嘿!我说你呀,三十多岁了,也该娶个老婆了吧”
两人一阵嘻笑,再谈下去就是些言不及义的话,石磷更放缓了马,让那两骑先走过去,他自己却低头沉吟,忖道:“这金剑侠又是谁呢我先前以为他会是冰妹肚里那个孩子,但人家已三十多岁了,看来又不像会是他。”
“三十多岁的人,才开始在江湖上闯万儿的,只有两种情形,一种是他一哦习一哦艺本晚,是以艺成也晚,另一种情形就是他本来已闯过江湖,现在却改头换面,以另一番面目出现,这‘金剑侠’是哪一种呢”他咳了一声,转念忖道:“我去想这些干什么,反正这些全关不着我的事。”
剑鞘就在马上蹬上叮当作响,他将剑稍为提上了些。抬头看到天已不早了,西面已有落日时的晚霞,于是他将马稍为赶快了些。
华服少年
进了镇江府,他下了马,缓缓牵着缰绳前行,信步走入一家客栈,将马交给了店伙,抬头一望,却见一面镖旗一哦插一哦在进口的门框上,不禁微一皱眉,暗怪自己选错了地方,但人已进来,又不好意思再出去,只得随意选了间房住下。
上灯后,果然不出他所料,客栈里嘈声刺耳,那些镖局里的镖伙们,吆五喝六,猜拳喝酒,还叫些粉一哦头来唱曲。
石磷头皮发炸,推门走了出去,院子里虽然没有里边闷,但还不是吵得一样厉害,这些镖伙跟趟子手,整天风尘劳碌,这天大概是刚发了银子,再加上所住的又是大城,不怕会有强盗,放心之下,当然要尽量地作乐,打扰别人,他们根本不管。
他们这样放肆,原因之一却是因为他们平安镖局的总镖头八面玲珑胡之辉是“一哦毛一哦大太爷”的拜把子兄弟,关系拉得非常好,再加上这次走镖,是胡之辉亲自出马的,大伙儿都放心得很。
石磷禁不得吵,越吵,他就越烦,他不愿意和别人争吵,就走了出去,站在客栈门口,望着青石板铺成的路,心里倒觉得清静不少。
他随意闲眺,却看到一顶软轿在客栈门前停了下来,他不禁注意去看,因为在江湖上行走的人,坐轿子的极少,这一来是因为坐轿子不如骑马乘车方便,速度也太慢,再来却是因为坐轿子的花费太大,谁也不愿意花这个冤枉钱。
轿子平稳地放到地上,走出一个少年,石磷微皱眉,他本以为轿子里坐的不是伤病之人,就是老头子或一哦娘一哦儿们,哪知是个弱冠少年
“这么娇一哦嫩,还出来干什么,躲在家里当少爷好了。”他蔑视地望了那少年一眼,眼前却是一亮,那少年脸上的轮廓,极为清秀而动人,眼睛大而深远,鼻子高而挺秀,虽然长得极美,却没有半点儿脂粉气,再加上那身极匀称合一哦体的衣裳,看起来越发给人家一种舒服和顺眼的感觉。
石磷年少时,也夙有“美男子”之称,此时见了这美少年,相惜之意,油然而生,不禁将方才的厌恶之心,消失大半。
那少年一下轿,店里的伙计立刻恭谨地上来招呼。店伙们的眼睛该有多厉害,贫富贵贱,一望而知,这少年衣裳华丽,举止不凡,气派又这么大,店伙们不巴结这种人巴结谁去
石磷目送那少年的背影入了店,转脸却看到一个少年乞丐就着客栈前的灯笼之光在捉蚤子,暗叹了一声,人间不平事,举目皆是,这少年与这乞丐的命运,难道生来就如此的吗
他施施然在路上闲逛了一会,在铺子里买了些醉鸡酱一哦肉一哦,又沽了些酒,准备今晚一醉解愁,他不喜欢在饭馆里喝酒,因为那远不及在自己屋子里自一哦由,而喝酒却是最需要自一哦由的。
他走进客栈,一面暗笑自己,现在居然也变成酒鬼了,寂寞与忧郁,是他喝酒最大的原因,无论如何,人在微醉时的心境,总是较愉快的。
他走进院子,此刻竟连院子里都挤满了人,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走过去一看,看见一大堆人围着一张圆桌面,在掷着骰子,这些人一哦大概是嫌房子里不够宽敞,竟搬到院子里赌起来。
石磷又挤了出来,关起房门,自己喝了几杯闷酒,心中有些飘飘然,这么多年来,他已学会怎么样在喝了酒之后忘记一些自己不该想的事。
院子里的嘈声越来越大,他在屋子里转了两转,忍不住又推门走了出来,他看见那圆桌旁的人越来越多,不禁激发了好奇心,也挤了过去,却看到桌子上堆着一大堆银子,站在银子后面,手里摇着骰子的,却是那个华服美少年。
他微微有些惊诧,注意地看着那美少年,旁边有人说道:“这次他总该输一次了吧我不相信他掷的点子比老王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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