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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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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蜚语扑面而来,云萝选择了放手,她的心,死了。

若是亲儿,又何至于背上如此骂名。

她固执地认为,只要有一间佛堂,一串佛珠,也就够了。

直到半年前,云萝才知道,丈夫之死是一场阴谋,她跪在佛前三天三夜,想了三天三夜。

她错了吗

从前,姐妹们都说,嫁与将士就是一场豪赌,她不愿赌,与长辈大闹一场,最后被母亲以死相逼上了轿;

从前,大姑姐说,这一去他怕是再无回来之日,她哭着求着,最后他带着满腹牵挂去了边疆。

一语成真,她输得彻底,与父母决裂,接受族中安排,她如同一个偶人,一步一步走了几十年。

这半年,云萝经常梦见满院子的花,香气扑鼻,冲散了束缚住她包裹住她的檀香。

那些往事,那些压抑了半辈子的思念、爱恋、不舍、愧疚如翻山倒海一般,一股脑儿地涌了出来。

她一点一点想起来,他掀起盖头的那一日,亦是满院子的花,贺喜之人念着“前程似锦”、“如花美眷”。她听见了他的爽朗笑声,一如他在她身边的那些年。

可曾想过,前程如锦的少年英年早逝,成了边疆白骨可曾想过,如花美眷早早凋谢,成了没有心的诵经人

云萝缓步上前,扶住了冰凉的石柱。

她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她一直梦见从前,梦见他,梦见他如冬日暖阳一般的笑容。

他为她种下一院子的云萝花,每每花开之时,都会采摘一串置于窗前;

他为她戴上温润的东珠,如玉皓腕,久久不肯松手;

他为她抗住长辈的苛责和刁难,护她于身后;

他为她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

除了,平安归来……

黯然回首,那些曾经模糊的画面一点点清晰起来,又一点点归于模糊……

她真的错了!

明明是那么好的儿郎啊,她为何要相信那些闲言碎语为何要被逼着才上轿为何要让他带着牵挂上阵为何要伤透父母的心为何直到捧着他的牌位痛哭之时才明白一颗心已然交付

为何!

为何!

云萝觉得这牌坊可恨可恶,手指用力,划出五道血痕。

她想报仇,却已无仇可报,她的仇人,都在这牌坊后头的祠堂里,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牌位。

看得到,却不能砸。

夜渐渐深了,年老之人总是难以入眠。

迷迷糊糊的,她听见守夜丫鬟开了门,低低几句细语,唤来一声惊呼。

“牌坊、牌坊倒了”

云萝一下子清醒了,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四肢使不出一点力气。

她躺在床上,深深呼吸,慢慢挑起了唇角,目光凌烈。

倒了,倒也了好。

贞节牌坊,要来何用!

她已经被困住了一辈子,难道在老死之后,还要让那牌坊压得喘不过气吗

呼吸重了,丫鬟婆子们进进出出,院子里灯火通明,不似深夜,仿若白日。

“老太太,再坚持坚持,三爷、三爷很快就来看您了。”

云萝瞪大了浑浊的眼睛,她模糊地看到有人进来坐在了床边,眉宇清俊,与记忆中无二。

伸出手去,却是无法触及,如这五十年无数次的午夜梦回。

云萝泪流满面。

她早成了白发老人,而那个人永远在最好的年华里。

她要随他而去,随他回到那刻在记忆之中挥之不去的云萝花开的年华里……

干裂嘴唇嗫嗫,手轻轻垂在了床沿,云萝笑了留下了最后两个字。

世子……

哭声远了,她的眼前是倒塌的牌坊,是毁了半边墙的祠堂。

云萝的心钝痛,痛得喘不过气来。

她不要那人早早被供进了祠堂,她只要他能陪她到老。她不要养别人的孩子,她要他们的亲儿!

若能回到从前,她决不让丈夫枉死,绝不会让仇人善终!

意识消散前,她深深望了一眼祠堂,寻到了她心心念念的人。

曾经的定国侯世子穆连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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