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两难抉择(1/2)
从去年盛夏到今年的盛夏,才不过走过了一年光阴,他们的这一段情就不得不宣告结束。
荀真还记得这不是他惟一一次心痛难当地唤她回去了,上一次的时候,她还能转身回去,可现在的她,已经没有那个能力回去了,自嘲地笑了笑,终究还是一切都回到原点。
许悠站在廊下看着那暴雨正在狂下,冯贵妃死了之后,后宫突然间从所未有的平静下来,新上位的后妃没有那么多年的人脉积累,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但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得不到安宁,颇有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轻叹一声,正要转身离去,眼角却瞄到荀真一脸失魂落魄地走在雨中,这孩子又怎么了
她心急地冲到大雨中三步并做两步地拉着她赶紧冲到廊下,责道:“天在下雨,你这是干什么”
荀真看着许悠那担心的表情,母亲的脸在眼前闪过,她突然眼睛一热抱住许悠,“尚工大人,我以后都听您的,不会再与太子有什么瓜葛了。”从她身上汲取母亲的温暖。
这孩子想通了
这是她一直想听的话,但此时听到她亲口许诺,许悠不知为何心里一点喜悦之情也没有,一把拉着她,“先回去换身衣物吧,这雨下得人心烦。”
荀真没有推脱,任由许悠拉着她走,确实,这雨下得人心烦,不过,总有雨过天睛的时候。
东宫之中,宇文泓的脸色就如那阴暗的天气一样让人生骇,孙大通小心翼翼地侍候着,可也不见殿下的脸色好转,殿下那一声呼喊他也是听到的,早就说了殿下那样待荀真肯定讨不得好,最后还真应验了,斟酌了一下字眼,“殿下,荀掌制只是生几天气而已,过几天就会回心转意的。”
宇文泓却是起身看了眼外头的雨雾,不知道这次她会不会找个地方避雨再回去是他错了吗还是她错了已经无从分辩了,“她这回不会轻易回来的。”良久之后,他才这样叹息道。
这一次与上一次不同,不是他随便地哄几句她就会心软,为什么会闹到这么不可收拾越想心越痛。
孙大通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荀真那孩子的脾气真像许悠,不愧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同样地认死理。其实他不过就是一个太监,只是太子是他看护着长大的,虽然名为主仆,在他的心里,太子不仅仅只是一名主子,想到太子与荀真在一起轻松的表情,不禁试探道:“殿下何必着恼凭殿下的身份,只要下道旨意,荀掌制也不得不服,最后不得不乖乖地回转,任由殿下宠爱。”
宇文泓回头瞪了他一眼,“净出馊主意,她的脾气像块硬石头,真要这样,只怕她抵抗得更强烈。让她冷静几天吧。”这也就是他为什么没有追上去的原因,若追上去依她那臭脾气,只怕是针尖对麦芒,又有一番的争吵。
“这么说殿下是不打算放弃荀掌制喽”孙大通微掀眼道。
放弃
宇文泓自问从来没有这个想法,这次再看向窗外的雨雾时,他的嘴角多了一道笑容,“孤怎么会放过那个小女人既然她已经招惹了孤,就别想那样拍拍屁股就离去,孤不会允许她就这样抽身离去的。”
伸手拍了拍孙大通的肩膀,多亏他的话,让他想明白了。“回头孤会给你奖赏。”
想好聚好散
没门,宇文泓的心情平静下来,心痛也慢慢地缓了下来,两人分开,只是荀真单方面的说词,他允许了吗
孙大通兴高采烈地谢了恩。
尚工局,荀真换了身衣物,被许悠强行灌了碗姜汤,并且给她几天假期,不用到外面去回话,只管好好休息。
“这怎么行属下这两天都不没有好好干过活,尚工大人,这样下去局里会有闲话传出的,这样于尚工大人也不是好事。”荀真皱眉道,“况且属下也没什么大碍,待会儿就可以领差事。”
“让你休息你就休息,这儿有我做主,谁能乱嚼你的舌根子”许悠不悦地道,哪回没有她在背后给她打掩护不然她以为与太子幽会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尚工大人……”荀真觉得爱情没有亲情可贵,那颗心痛难当的心在许悠形同母亲的爱中得到了抚平。
外头的屋檐在滴雨,“嘀嗒、嘀嗒……”地打在台阶上,荀真睡得并不踏实,怀里的小球儿倒是安份得很,只有她总有着满腹的心事,许悠走了,她梦了很多,但都围绕着那冤家转。
翻了个身,感觉得到身旁有人坐着,她吓得睁开眼,正要唤人进来,见到的却是吕蓉那张幽怨的脸,“蓉蓉,你这样会吓死人的大雨天的你怎么过来了”
“真儿,你知道昨天七皇子等你等了多久吗”吕蓉一脸幽幽地道,想到宇文淳失望离去的背影,她就好难过,连带的也埋怨荀真的“绝情”,“真儿,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太子,但送送七皇子有那么难吗让他到皇庄去也走得安心啊,莫华依虽然不是东西,但她最后还是来送了送七皇子……”
荀真躺在被窝里,轻轻地抚摸着小球儿身上柔软的毛,宇文淳能到皇庄去在她眼里是好事情,不用呆在这闷死人的宫廷里,他的心情也会更容易恢复,“蓉蓉,虽然我没去相送,但是七皇子被皇上送出宫去,未必就是一件坏事,况且朋友相交,贵在交心不在形式上。”顿了一会儿,“我已经得罪了皇上,那天若没有皇后与太子出言相助,我不可能全身而退,蓉蓉,我不去是为了他好也是为了我好,你明白吗”
“真儿,你这话真像狡辩,我听着不舒服。”吕蓉却不想站在她的立场为她着想,“七皇子他那么喜欢你,你的所作所为会伤透了他的心,真儿,你怎么对他就那么铁石心用肠呢你还是我认识的真儿吗”
荀真看着站起来两手握拳一脸激愤的吕蓉,她的眼睛也渐渐地转冷,“蓉蓉,我现在不舒服,不想与你争,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好姐妹,那就少说一句吧。”
吕蓉的脸红了红,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小声地道了一句歉,看了眼推门进来的方瑾,她不想多坐,借口尚寝局还有事告辞而去了。
方瑾看了眼她离去的背影,奇道:“她这又是怎么了”
荀真半坐起来,“没什么,对了,你们尚仪局不是还要重新教导那群秀女们礼仪怎么也有空过来”
“想着有些日子没见着你,所以……”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去,今年盛夏的雨水接连下了大半个月方才止息,荀真这段时日尽量不在内宫行走,尽量不去听宇文泓的消息,但是东宫选妃这么一件大事,她想要不听也难。
尚工局人人都热衷地谈论这件事,甚至有人还开赌局,赌赌看谁最有机会入主东宫。
“掌制大人不来碰碰运气没准还能赢大钱。”有女史邀她道。
荀真抬起头来看了眼这个活泼的女史,笑道:“不了,手气不好,你们玩吧。”
“玩一下而已,目前可是皇后娘家的侄女胜算最大,紧随其后是尚书家的女儿,荀掌制就二选一,应该准有一个能中。”有人笑道。
“哦,宰相家的孙女,你们都不看好吗”荀真挑眉道。
有人撇嘴道:“宫里有流言在传,说是她不够格入主东宫为正妃,就连皇后娘娘也听闻了传言,听说还召她到凤仪宫去回话,最后教训了几句,不得娘娘喜爱,如何能入主东宫”
看来是船上她说的那几句话,那些秀女的动作真快,才这么大半个月的功夫就连尚工局都传开了,只怕这柳心眉要气得跳脚了吧荀真突然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站起来将档案归档,找了个借口离开。
在回廊处遇上了最近同病相怜的方瑾,看了看她那展不开的眉头,拉她到一旁的角落里,“你与薜统领真的没弯转了”她一个人情路不顺,还是希望好友能走得顺畅一点。
方瑾一把揽住荀真的腰,头搁在她的肩上,“真儿,等我老了,跳不动了,你就找个由头将我调到尚工局来,我就巴着你吧。有许尚工的维护,你迟早会是尚级宫女。”看来颇有几分心灰意冷的味道。
荀真啼笑皆非,推了推她的头,“说什么瞎话呢你连二十都未到,要晋升并不难,别说这些个丧气话。薜统领这回是铁了心要与你分了他以前不是挺迷你的”
“男人变起心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方瑾嘴角冷笑,“他现在一门心思只想着攀高枝,听说已经定下了尚书家的女儿,眼里哪还有我这区区一名宫女原本我对他也不甚在意的,但是,真儿,为什么我的心就这么痛呢”说着说着,她的泪水止不住地滴落。
看着一向洒脱的方瑾落泪,荀真想到自己那同样不得舒解的心事,温言细语地安慰着,朋友是干什么用的不就是在难过时有人安慰几句吗
永德宫,柳心眉扑在柳德妃的怀里痛哭着,她没想到荀真那几句话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皇后娘娘训斥我的样子,姑姑没瞧见,她的眼中哪里有我这个柳家的千金,不就是几句子虚乌有的话吗她这分明就是在打我们柳家的脸”
她一脸义愤填膺地控诉,对唐皇后的举动自是大为不满。
一旁的安幸公主看到表姐的不得志,心里突然觉得痛快之极,这世上失落的人不止她一个,冷笑道:“表姐,当不成正妃,侧妃之位是跑不掉的,你哭什么那么喜欢我太子四哥,为妻为妾又有什么关系”
“安幸,你住嘴,心眉是你表姐,往后还要是你嫂子,你这态度娘不喜,若不是来出主意的就赶紧回你的公主府。”柳德妃斥道,对于她的后半辈子而言,柳心眉比女儿更重要。在后宫越来越不得志的她,如果有个未来国母的侄女,那会舒坦好多。
柳心眉冷眼看了看这脸瘦成巴掌大的安幸公主,看来这公主表妹的姻缘路不顺啊,要不然哪来一副怨妇状看到姑姑动怒,乖巧地给她抚了抚胸口,“姑姑莫气,都是心眉不好,来跟姑姑说这些个不中听的话,只是爷爷的年纪大了,万一哪天告老还乡,我又当不成太子正妃,这后宫里我们姑侄俩只怕要仰人鼻息喽。”
这话戳中了柳德妃心中隐秘的心事,看了眼不忿摔门而去的女儿,再一对比懂事乖巧的侄女,心又更偏了一点,“心眉,姑姑不会让这个情况发生的。”想到最近频频来找她的女人,一直犹豫不决的她,在这一刻为了晚年能有个幸福生活,不得不铤而走险。
“心眉,你听姑姑说……”
柳心眉仔细地听着姑姑的计划,心里也开始计较起来,“姑姑,这样可行万一最后行不通,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若成了,你有机会成为正妃,若不成,也没什么好损失的。”柳德妃冷道。
三十天其实就如三十年一样漫长,宇文泓如墨般的眸子紧紧地盯着荀真看,眼前的歌舞不及她的容颜一半,她瘦了,眉尖皱了皱,再度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他们俩这是何苦来哉
荀真刻意地想要忽视那道炽热的目光,假意将注意力放在眼前方瑾跳的舞上面,分开的这段日子,她已经渐渐地习惯不要去想他,不要去看他,即使午夜梦回时总会因为想他而惊起一身冷汗,也要学会淡忘。尤其是今天是一众选妃秀女展示才艺的宴会,太子正妃应该就在今天诞生,许悠不想让她来,怕她看了伤心。
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她总要学会面对,所以她还是坚持来了,亲眼看着他定下婚事,这样她也可以彻底死心。
台上正在热气氛的方瑾专心地跳着自己的独舞,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那般柔软娴熟,她喜欢跳舞,只要沉浸在这种氛围里她就能淡忘那个带给她伤害的男人,卑微哀求从来不是她会做的事情。
一个飞跃的动作跳起,突然感觉到肚子一痛,方瑾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一个失衡,倒在地上,在御前出错那可是重罪,慢慢爬起来的她脸色苍白。
王颖本来对方瑾的独舞是很有信心的,应该不会出差池,但是看到她失手了,脸色难看地赶紧到她身旁跪下,“皇上,娘娘,都是奴婢教导不精,让她失手了,还请皇上与娘娘责罚。”
宇文泰对于这些个后宫之事不太感兴趣,若非今天是为了给儿子挑一个合适的正妃,这种场合他也不愿意来,尤其他最近感觉到身体已经每况愈下了,“皇后看着办吧。”
荀真也一脸焦急地看着台上面孔发白的方瑾,再看了眼唐皇后那不悦的神情,看来要重罚方瑾了,不行,不能看着瑾儿就那样被赐罪,也忙上前跪下来,“娘娘,这宫女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但是今儿个是太子殿下的好日子,也是大喜的日子,若是有血光,喜事会蒙尘,还请娘娘三思,从轻发落。”
唐皇后本意是要重打方瑾三十大板以儆效尤的,但没想到荀真会代为出头,最近这段时日她好像与太子的来往少了很多,这可是好事,若是借机处罚她,不知太子会不会反悔与她约定的事情这一斟酌她反而迟迟未接腔。
宇文泓朝皇帝宇文泰拱拱手道:“父皇,母后,儿臣觉得这宫女所言甚是,还是不予追究这件事,让一众秀女都担心待会儿出错了是不是也要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那就糟了,谁还敢拿出绝活来,母后,您说是不是”
顿时,在殿上诸命妃都掩嘴偷笑,太子说得甚是有趣。
宇文泰的心情也大好,哈哈笑了,“皇后,朕做主吧,这宫女御前出错之事就此罢了,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谢皇上。”荀真、方瑾、王颖都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谢恩。
荀真今夜第一次正眼看了看宇文泓,正好迎上他温柔的目光,自两人闹翻后,第一次她笑了笑,很客气地致谢笑容,微微晗首。
宇文泓的眉头轻皱了皱,荀真这客气的笑容很是碍眼,她真的吃了秤砣铁了心要与他划清界限突然心里生出一股闷气,恼怒地瞪了她一眼,果然看到她不解的目光,心里气极。
荀真不知道他瞪她是何意也拒绝去深思,耳里听着唐皇后笑着宣布让众千金都展示自己的才艺,心里想着方瑾,她还是向许悠告了声罪,悄然地走出大殿,寻方瑾去。
荀真推门进去看到方瑾的额前冒着冷汗,忙扶着,“瑾儿,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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