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顾虑(2/2)
李成以为他在自己胁迫下已经乖乖就范,面上露出笑容。
王慎:“今次,王慎奉官家的圣旨过江,又得张相公谆谆教诲,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就算粉身碎骨,也要促成此次招安。否则,将来又有何面目对天下人。”
李成面上的笑容凝固了。
王慎不待李成发作,一笑,继续道:“其实我也知道天王乃是忠义之事,否则,当初也不会出任淮北大捉杀使一职,想的不外是为国家效力而已。此番又反,乃是形势使然。实在是朝廷国库空虚,没有一文军饷拨下。哎……”
他轻叹一声:“说起来,朝廷也有愧对天王麾下将士,愧对江北各路义军之处。不过,这却不是我等置朝廷置天下苍生于不顾的理由。”
李成不说话,目光恢复凌厉。
王慎叹王,大声道:“天王之所以不肯接受招安,可是顾虑杜充杜公美”
“你……放肆!”李成面色大变,禁不住大喝一声,直如闷雷。
声音在院子里激起阵阵回音,头顶那颗树上有片片黄叶飘落。
王慎却是不惧,加大声音:“李天王可是害怕杜充权倾朝野,将来却是要害了你的性命放心好了,这样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
“绝对不可能发生,就凭你”李成突然冷笑起来,一脸的讥讽:“或者说就凭你家主人张浚张相公我虽在江北,朝廷的事情却瞒不住某。杜充率东京留守司大军南撤,官家有意让他节制江北诸军。到时候,就连某也要成为他的下属。他若起了别样心思,寻个由头给俺来个斧钺加上。张相在朝,隔着千山万水,又如何保得住李某人就算他暂时动不了俺,以上司的名义,扣俺军饷,吞我地盘,兼并我部曲,官大一级,到时候某应还是不应。应了,那就是晚几天死。不应,立即就会被扣上一个反贼的帽子,那是立即死。男儿大丈夫,于天地间,岂能如小儿操弄于他人之手”
“哈哈,哈哈,素闻李伯友乃世之英豪,却不想区区一个杜充就让你顾虑成这样,笑话了,笑话了!”王慎放声大笑:“在某看来,那杜充也不过是冢中枯骨,又有何惧哉”
如果别人听到王慎这话,早就暴跳如雷了。
可李成却静下来,淡淡道:“王道思,某到要听听,杜充那老匹夫又怎么是冢中枯骨”
二人这番对话涉及到前年的一桩往事,当初李成军流窜到河南的时候,军资匮乏,四下钞掠。
当时,宗泽病势,东京留守司留守一职由杜充出任,负责河南防务。
杜充这人贪鄙无能,不能服众,又残忍好杀。两军对阵,互有死伤。东京留守司猛将如云,所辖兵马在当时可位是南宋小朝廷战斗力最强一支。李成不能敌,只得无奈撤出河南,向淮北逃窜。
在这场战争中,李成虽然打不过东京留守军,却并不是一无所获,在一次战斗中竟然俘虏了杜充全家老小。
两军在开封已经打出真火来,李成本就凶狠,直接将杜家老小杀得精光。自此,二人可谓是结下血海深仇了。
在如今,开封内讧,南逃到东京的河北大豪张用、曹成、王善等人不服杜充,引军作乱。杜充屡战屡败,就连东京也被人给占了。再加上女真有人秋犯的迹象。
这个庸才废物心中畏惧,丢下旧都,领军疯狂南逃。
按说,一方军政大员,丢城失地,国法难容。可说来也怪,赵构不但不责罚杜充,反更加信重,竟命他负责江防,节制整个长江以北的军马。权势和所管辖的地盘兵马,比起以前更大更多。
如果李成该旗易帜,也要成为杜充的部下,日子还能好过。
在真实历史上,李成确实是在江淮生存不下去了,攻占泗州之后派张琮为使,请求招安。朝廷也点头了,可正因为考虑到自己和杜充的仇怨,张琮还没有回泗州,李成就反悔了,抢劫百姓之后领军西去。
至于后来张琮去了哪里,史书上也没有记载。估计是张琮见事已不可为,又找不到李成,索性就留在江南。
这也是刚才王慎心念一动,突然回忆起来的。
他差点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忽略了,忽略了,怪就怪我读书不细,却没有想到这一点。
既然想起这个细节,又更多以前读书时没有在意的点浮上心头,王慎立即有了应对之法。
王慎淡淡道:“杜充这厮丧师失地,残暴无能,已士军心。朝廷之所以不责罚于他,还不是顾及到他手中的兵权。毕竟,东京留守司兵马乃是我大宋靖康国变之后最能战的一支。就算是官家对此人再愤恨,为了维持江淮局势,也不能不用此獠。毕竟,女真大军马上就要南下,临阵换帅乃是兵家大忌,一动不如一静。杜充也是仗着这一点,这才飞扬跋扈,无法无天。只不过,他却是已经犯了别人的嫉了。别说朝廷,就算这江北诸军军主,只怕也未必对他心服。”
李成神色郑重起来:“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