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画情五(1/2)
碧落出现很适时地缓解了体和殿内紧绷之极气氛。
之前还被慈禧怒气吓得跪倒一片人,这会儿全悄悄侧着头,目光闪烁地朝着门口处望去。
原是想看看究竟谁那么大本事,竟能让西太后盛怒之下住了手。及至一见到他那张脸,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气,心说,噫!怎会那么美!
普天之下,哪有生得那么漂亮男人。
莫说是人,即便是妖,只怕也无法生得一丝儿毛病都挑剔不出来。
偏偏这名叫碧落男人便是如此。
以往只听说潘安宋玉生得好看,有谁见过真容眼前碧落却比古人笔墨下潘安宋玉加好看。这到底是有多好看搜肠刮肚却形容不出,只知那一张脸,若说它如女人般妩媚,偏又透着股逼人英气,若说俊逸阳刚,眼波流转处却分明一抹溺得死人妖娆。
之前楼小怜便已经雌雄莫辩般够美了,他边上一衬,生生就被比了下去。
一时宫内静得鸦雀无声,唯有静王爷依旧边上坐着,慢慢饮杯里酒,朝着门口这美若天仙般男人微微一笑:“这位便是常听宫里头人说起碧落先生么,老佛爷怎说是叩见,膝盖里却跟打了铁似,莫是至今还不懂宫里规矩”
“免礼了。”见碧落闻言便要下跪,慈禧转身淡淡道。随后回到自己软椅上坐下,扫了眼四周,抬手轻轻一摆:“都起吧。”
这一说,边上太监侍女忙聚拢过来,将同治从地上搀了起来。
但许是还未从之前激怒和羞愤中抽离出来,他僵着张脸立一旁,不动也不坐,似仍以沉默对抗着坐正首那高高上女人。而慈禧对此仿佛视若无睹,只将一双眉慢慢舒展开了,望着门前碧落,对身旁载静道:“王爷,勿口口声声规矩。祖宗有家法,原是对着咱宫里头人,而碧先生乃是江湖中,闲云野鹤,切莫过于计较。”
“原来如此,载静无知了。”边说边朝碧落拱手一揖,碧落原是门前静静望着,见状,便将琴往地上垂了,也朝他回了个礼。
慈禧一旁看着,似乎重又高兴了起来,一边望望身边载静,一边瞧瞧门口碧落,片刻,叹了声道:“今先生应约前来,给咱娘儿们弹琴助兴,本是件活事,没想却被撞见了家门中争争闹闹不痛事,倒真让先生见笑了。”
“老佛爷说笑,碧落一路而来,只来得及一睹老佛爷如观音般慈颜,何尝有见到什么不痛之事。”
慈禧笑笑:“说到一路而来,听说你近日刚从塞外归来,是么”
“回老佛爷,因前阵听王太医提起,说老佛爷肺经略有热燥,久治未消,故而有些烦恼。因此碧落趁着三月时节去了趟塞外,为老佛爷寻得一月霜冻后寒梅凝露,共三钱。老佛爷只需每日照量服用,不出月余,便可去了那热燥之烦。”
“先生又费心了。”
“老佛爷为这江山社稷倾一片苦心,臣子们这一点点微薄孝心,却又算得上些什么。”
“你们瞧瞧,若周遭小辈们都能有先生这一半体恤,我便也就省心多了。”
此话意有所指,不过周遭人再心知肚明,却也不敢因此朝边上同治看上一眼,唯有载静,不动声色悄然朝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原是示意他顺势说上几句好话,以此化解他同自己母亲间僵局,哪晓得那年轻皇帝铁了心般依旧一动不动地原地僵立着,不发一言,白白错过了这本可缓和机会。
见状,慈禧亦是不动声色,只笑了笑,边做了个坐下手势,边对碧落道:“既然先生已到,不知今日准备了怎样曲子给咱助兴”
说话间,边上小太监已手脚麻利地将早准备好蒲团往门边放了,伺候碧落蒲团上坐下。随后将琴搁到腿上,轻轻拨了个调子,碧落抬头道:“前阵子路过玉门关时,听一位老先生关前奏了一曲《凤求凰》,听得十分动情。所以此番,碧落虽奏不出那位老先生温婉沉静,余音绕梁,却也十分想试上一试,老佛爷面前献个丑。”
“碧落,你听得情动,情却是为谁所动。”慈禧笑着调侃。
碧落但笑不语,随后修长手指琴弦上轻轻一拨,一道流水般韵律便从他指尖下缓缓流淌了出来。
一时宫内再次静得鸦雀无声。
碧落琴不同于寻常,声音为醇厚低婉,如人耳语般娓娓而言。因而随着他手指拨动,抑扬顿挫间,叫人身不由己地情绪随之跌宕,亦不由自主地被那越来越悠扬音律拖拽摇曳,久久,便即便是不通韵律者,也都跟随着跌入其间,无法抽离。
直至嘭声响,将这一切骤地打破开来。
醒过神瞧过去,却原来是同治皇帝,他曲声中一张蜡黄脸不知怎变得苍白,抬手狠狠将面前椅子推落地,随后一声不吭便朝外走去,完全无视身后慈禧投射而来那道激怒而凌厉目光。
“皇帝!”眼见他便要冲出宫门,她终于拍桌喝了一声。
同治脚步门口僵了僵,旋即一甩袖径直便出了门,一旁太监见状想拦,却又哪里敢出手去拦,但眼睁睁放着他离去也是不好,左右为难之际,几乎急得要哭,所幸就这当口慈禧身旁突兀有人真哭了出来,令慈禧不得不将注意力转开了去。
哭人是她边上大公主。
原一直面无表情地她身旁安静坐着,即便是倾心听着碧落弹奏时也是如此。但突然间便哭了起来,慈禧大惊,因从未见过这闺女自己面前哭得这样伤心过。不由立即起身扯住了她肩膀,问:“怎了,突然间如此伤心”
“女儿失礼了,额娘……”大公主抹着眼泪,奈何仍有多泪从眼眶中滚滚跌落:“碧先生这一曲《凤求凰》,听得女儿着实心酸,因忽然间想起了早早亡故夫君……额娘……”边说边所幸靠向慈禧痛哭起来。
慈禧竟也被她哭得一时眼圈发红,原是气得脸都发白了,这会儿被大公主这么一哭,倒心乱得忘了离去同治,只一边安抚着大公主,一边好声对她道:“好了,莫哭了,你苦我知,咱这些个孤儿寡母们都知,你且莫再哭了,哭得你娘也要伤心……”
“额娘千万莫伤心,否则女儿便真真是死罪了,娘啊……”边说,边却哭得厉害了起来,直至偷眼见到同治身影已宫门外走远,而慈禧也显然是真将他给忘却了,才稍稍停了停,轻轻抽泣两声,抬头道:“碧先生琴艺果真了得,额娘,恕女儿无法再听下去了,否则今夜是无法入睡了。”
“也罢,”慈禧轻轻叹了口气:“你且先回去歇着,稍后我让人给你端些点心来。”
“多谢额娘,”说着便要走,想了想,又道:“额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女儿听《凤求凰》,听得悲戚,想来额娘如此,皇上也是如此。凤求凰,凤求凰,女儿虽不是附庸风雅之人,却也知夫妻不得见面之苦。想皇上一则年轻,二则同皇后感情甚笃,好歹偶尔也叫他们两口子见上一面,否则,并非女儿要多事,只是担心万一慈安太后问起,额娘怕要难以交代……”
“罢了。”不等她再多说,慈禧蹙眉打算了她话:“此事任何人无须再同我多说什么!”说完,许是觉得自己口气太厉了,便放缓了声,道:“我自有我主张,知道你心疼你皇兄,也罢,我且会仔细想想。”
“多谢额娘,女儿便知额娘是一片菩萨心肠。”
“你少那儿奉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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