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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彼此放过吧。(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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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梁可能……撑不过去了。

我叹了口气,终于在此时此刻,感觉到了一点人走茶凉宴席散尽的落寞感。

后来这天夜里,薄梁走了。

走的时候半句话没说完就断气了,成秋水趴在床边哭得差点昏过去,薄誊扶着她,也红着眼睛,“妈,您要坚强……”

成秋水使劲抓着薄梁的床沿,“我不走,我要再看看他……薄誊,妈这辈子就这样了……”

成秋水的哭声实在是太悲惨,甚至感染了站在门外的我。

原来悲伤是可以被传染的,哪怕你一点情绪都没有,只要别人传递给你,你就都可以接受。

后来薄誊扶着成秋水出去,正好遇见我和薄悦,薄悦哭着说,“爸爸走了”

声音还带着抖。

成秋水撑不住了,直接在薄誊怀里晕过去,薄誊抱着她喊下人送她去医院,又要两头跑照顾薄梁的后事,我和薄悦站在外面,像个格格不入的外人。

薄悦腿脚不便,大家能理解,可是我跟个雕像似的也一动不动,就有点说不过去。

于是我干脆对薄誊说,“你去陪你妈,这儿的事我先担着。”

薄誊也没多跟我推辞,薄梁不在了,成秋水要是也出事,他人生就比较悲惨了……

薄誊去医院送他妈妈以后,我就主动担起了帮忙处理薄梁后事的责任,薄梁的房子也没买,我找了一家比较靠谱的,还联系了风水道士,问问他哪儿的房子比较好,能让我爸去地下也享受荣华富贵。

薄梁生前好歹也算是豪门体面的人,走的是时候办事儿也要办的隆重,我发了个朋友圈,琢磨了一下措辞。

【今天夜里九点,父亲离开了。母亲因为深受打击晕过去,刚刚被哥哥送去了医院。小辈正在繁忙处理家事,请原谅我的忙碌和崩溃,我现在还没有多余的精力还和大家开玩笑。

稍后等静下来联系大家。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对薄家的支持。

爸,您走好。这几年辛苦,而我却一直在外不回家。

不孝女,薄颜。】

小梨头私戳我说,你这口气整一个薄家女主人。

我说,没办法,场面还是要做。

结果后半夜真的是我一个人在忙,得知薄梁离世的消息,无数人给我打电话,我一边接电话一边安排后事,一边和风水大师在那边算日子。什么日子适合火化下葬,哪块地盘风水敞亮。

我匆匆忙忙里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我微信快爆了,我一发出这个消息,就有人私聊我,朋友圈那里更是夸张,一百多条评论和点赞。

玩的特别熟的那几个是最早回复我的。

【江凛: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叔父走好,薄颜节哀。】

【陆在清:真的假的,太难过了。小颜坚强,我们等下过来。】

【费矢:节哀。我稍后带家父过来见见你父亲,需要什么帮忙的吗】

【容羡:宝宝……你别出事,我现在就来你家。】

【叶宓:节哀,无能为力。】

【费璃:哇啊啊抱抱小颜,你哥哥呢全家你撑着吗我和我小叔一起来找你。】

【薄誊:谢谢妹妹。妈在抢救,等她转入病房我就回来。】

【叶天:唉……世事无常,薄颜你好好照顾自己身体,也别累垮了。】

我叹了口气,把手机收起来,浏览完了一百多条评论,偏偏没有找到萧里的回复。

他冷漠习惯了,也说好了要和我断绝关系,别说我家死人了,就是我死了,他也不会参与进来。

我一个人忙着,家里全是悲哀萧条的气氛,薄悦也哭的累了,靠在轮椅上,下人推着她去花园散散心,不然怕薄悦也想不开。

后来我一个人茫然坐在客厅里,忽然间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承受那么大的责任,撑起一个家庭的破碎。

后来容羡姗姗来迟,却是他们之中最早推开我家门的,看见我坐在客厅里,容羡上来,弯下腰,摸了一把我的脸,“脸色差成这样,你休息一会吧。”

我摇摇头说不,还等着人家告诉我哪天下葬,还要找一家靠谱的殡葬一条龙服务,还要去看房子。

我们这边人死以后,普遍都用房子来称呼坟地。

我还要收拾我爸的遗物,他那间房间我至今没敢推进去。

不是因为恐惧,是因为……难过。

我终究是被亲情牵扯的人,在这种时候,彻底失去的落差袭来的时候,我还是痛了。

容羡叹了口气,问我,“薄悦呢”

我说,“去花园散步了,她估计也累了。”

“家里上上下下的大小事都是你在做,她哭也能哭累”

容羡在我身边坐下,“还有什么要忙的吗我帮你做吧。”

我靠着他的肩膀,“要去整理我父亲的遗物。”

容羡拍了拍我的头,“靠一会吧。萧里不会来了,你只剩下我了。”

一句话,我的眼泪汹涌而出。

大概是在悲伤的环境里沉浸了太久,导致容羡一句话直接戳在了我的心口,紧跟着那些情绪便顺势涌出,将我吞没。

我总算哭了,也好,刚才薄誊走了,全家上下都在哭,就我一个隐忍压抑,像是冷酷无情。

现在提到萧里倒是哭了。

也好,总算不像个外人了。

容羡给我擦眼泪,“颜儿,我见不得你掉眼泪。”

以前就是因为我被我父亲骂的掉眼泪了,容羡他们才把薄梁的青花瓷偷出来砸了。

我吸着鼻涕,还要故意和他唱反调,“算了吧,你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为我做那么多了。”

当时年少,毫无顾忌。而现在,处处都是牵连。

容羡拍拍我的背,“别哭了啊。你就当我现在没有那个本事了吧,所以你要自己保护自己,不能哭了。”

后来陆在清和江凛一辆车来了,他们手里拿着几束花,由孔雀草菊花还有百合扎在一起,我看见他们站起来,过去招待。

江凛把花交到我手里,对我说,“节哀。”

这是个生性冷淡的男子,但是倒是不缺乏义气。我对他说了一句谢谢,眼眶红红的,陆在清在一边安慰我,“别哭了,哥哥看着都心疼呢。什么时候见你哭成这样过啊,我们的薄颜女王。”

容羡帮我拿着花,“进去看看叔父吗”

“好,一起吧。”

薄梁还躺在那里,明天我要起身去给他买新衣服,然后替他换上,再拉他去火葬。

旁边插着几只香,是之前下人搭好的台子。

陆在清和江凛接过我给他们的香,拜了拜,随后把三支香放上去,又各自掏出一个白包。

用纸包成的白包,和喜庆时的红包不一样,专门用来送葬,上面写着他们的名字。

江凛字体粗狂,陆在清字体潇洒,给过我以后,我又说了声谢谢。

容羡后来也掏出一份白包给我,我统统记下他们的名字,改天结束后还要还一份礼回去,这是我们这儿的规矩。

家里的门我一直没关过,都虚掩着,留着一条缝。不能关,灵魂还得回来。

薄悦被下人推回来的时候,看见客厅里站着这么多人,比较意外,之后又熟练地和大家打招呼,我就站在一边,也无声沉默。

费矢和费璃是最晚来的,估计路上耽搁了。

费璃平时活泼外向的性子,今日这一回也算是收敛了,见我眼角还是红肿的,以为我哭得很惨,就过来安慰我,“别难受啊,他不是一直对你不好吗也好,大家都自由了。”

敢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的,全白城也就费家千金费璃一个。

当初我怀孕她也是那样直白惨烈地对我说,打掉,否则不是多个小孩,是多个萧里控制你的把柄。

她这人向来直,不是那种直爽,是记仇,她也不爱恨分明,因为她不记爱只记恨。

但她这样的性格,也得有人惯着。

我扯扯嘴角对小梨头说,“好啦,人都没了,还能怎么样呢。不过你说的对,我也算是自由了。”

小梨头盯着我的表情,她看着像是无法无天不喑世事的样子,其实脑子清明着,“对了,财产的事情怎么说啊那个薄悦有没有又耍花腔”

“还没呢,顾着哭。”我使了个眼色,“今儿你别和她抬杠,我这是家里真出事了,要担待。”

“我听你的。”小梨头捏捏我的脸,“看看我们薄颜,家里出事大哥不在,通通一个人顶着,一声不吭的。再看看那个轮椅婊,坐个轮椅就要全世界给她让路,差别真大。”

我说,“好啦,知道你心疼我,快,我带你和小叔去给我爸上香。”

“好。”

路过的时候,费矢又把我偷偷拽了过去,然后从兜里摸出白包来,我一看,是三份。

“萧里托我给你带了一份。”费矢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知道你俩最近情况不大好,但是萧家说,毕竟两家以前就要好,他也不能不给个心意,你收着吧。至于出面,他就不过来了。”

我说,好。

他干脆利落说完了全部要交代的事情,我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后来客厅里的人越来越多,几个家长也都过来了,一边安慰我,一边也自己难过着,容羡喊我去休息休息,我说,顺路陪我去收拾我爸的房间吧。

他说好,我们就让楼下的客人自己先坐着,陆在清他们几个帮我招待,我上楼去了薄梁的书房,推门进去,廊上的灯照亮了阴暗书房的一角。

薄梁年轻时虽风流,辜负了太多女人,但是到底在商场上还是有真本事,他收藏的书籍也都挺复杂难懂的,还有各种手稿。堆在一起,须就没动过,都积了灰。

自从薄梁前阵子因病倒下后,就再也没人来这个书房间了。

我从抽屉里抽出一本相册,看见了很多以前的照片,容羡指着其中一张对我说,“这是不是你”

我看了一眼,的确是我。

是薄梁抱着我,然后左手牵着张媛媛的照片。

原来曾经也有这么亲密的时候,我唇边浮起轻嘲的笑意,“我都忘了。”

是啊,陈年往事,休要再提。

我看了眼薄梁别的照片,上面有薄誊,有薄悦,但是除了那张之外,再没有我。

没关系,反正我从小到大也是被忽略最严重的。薄梁要是知道他的后事多是由我来操办的,会不会觉得讽刺。

后来我整理的时候,又整理到一份薄梁的日记。

上了锁,我也懒得看了,随手放在一边,倒是容羡像是发现了什么意外收获一般,将底下一叠纸抽出来。

是几份dna证明,都用透明文件袋包着,所以上面的字迹也没褪色。

我看了眼,是薄悦和薄誊的。

看来薄梁对于自己的亲生子女也没多信任,暗地里还要去调查这些血缘关系的真实性。

只不过,为什么没有我的

他对我已经放纵到随便无所谓我是不是他的种了吗

我想想也是,毕竟他眼里我从来像是不存在。

“薄誊和薄悦是兄妹。”容羡抬头看我,“没有你,你是不是并非薄梁亲生”

我无奈笑笑,“哪儿这么多阴谋论呢我不是的话薄梁养着我,有什么好处”就算不是也这么多年过来了,无所谓。

其实我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不是薄梁。

容羡叹了口气,又来摸我,“从小到大让人心疼。”

“也就你一个心疼我。”

我扯扯嘴角,将东西都抱起来,冲他笑,“他们都觉得我,不会疼。”

容羡盯着我的脸好久,是无奈是宠溺,又是一种难过,“颜颜,我不是他们。”

我知道的,容羡,你之于我有多特殊。

那不是普普通通一句关系要好的男女朋友可以盖过去的。

两年以前我和萧里在一起的时候,容羡曾在某天夜里喝醉了,哭着打电话给我说,“东西丢了。”

萧里躺在我身边,看着我接他电话,那眸光又深又冷,我问他,“什么东西”

“你丢了。”

容羡捂着心口,“我的宝贝丢了。”

我的心脏就倏地一疼,随后几乎是直接坐起来,“你在哪,我去接你。”

“现在就过来!”

“好。”

容羡后来短信发给我一个地址,萧里看我起床,也穿衣服,“我送你去。”

“他喝多了。”我捏了捏眉心,“少见,从来只有他让别人喝多。”

萧里转着眼珠子过来看我一眼,随后吐出一句意外不明的话语,“你就是他最烈的酒。”

我知道,萧里会在意我和容羡的关系,五年后的现在也是。

他不怕何止,不怕薄誊,更不怕别的那些杂七杂八的野男人,只怕容羡。

那是一个可以拿命保护我的男人,却也是他关系最长最要好的兄弟,他会怕。

就比如此时此刻,我看着容羡,我在想,若是我们两情相悦,当初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为什么,我会变成为了萧里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女人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有些东西真的只有萧里能给我,比如掠夺,比如占有。

我叹了口气,抽回理智,容羡在我身后帮我搬东西,“这些遗物你打算怎么办”

我回头看他一眼,“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随着薄梁埋入地下了。

后来我大致收拾了一下东西出来,结果出来的时候,发现客厅里多了一拨人。

几个妈妈站在那里,余敏身后还跟着萧里。

目光对上那一刻,他淡漠地挪开,如同一个路人,连眼皮都没有抬。

萧里平日里就不拿正眼看人,吊儿郎当又不做正经,反正也没人收拾他。如今刻意忽视的动作更加伤人。

这个时候他跟过来,大抵也是余敏强拽着他来的,不然就他刚才都让费矢带着白包给我的行为,能自己主动来看我,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和容羡并排走下来,红着眼眶,容羡的老妈心疼,上来替我拿东西,又骂容羡,“怎么让小颜一个人抱这么多东西你大男人不会帮她多拿一点吗!从小陪到大的,也不会照顾她!”

余敏也在旁边推自己儿子,“阿萧你也上去!小颜眼睛都红了,肯定很累,你过去帮忙!”

萧里冷着脸上前,替容羡的老妈抱过那一堆东西,“安姨,我来吧。”

“也好,阿萧,你们几个多帮帮颜儿,小颜她妈妈的情况你也知道,现在父亲没了,家里没人撑她。”

安娜拍了拍萧里的肩膀,“别老是冷着一张脸,小颜心里头难受呢,咱们也不能让她觉得更难过。”

可是安姨,萧里的存在,就已经让我足够悲伤了。

后来萧里和容羡去整理薄梁的书房,我坐在沙发上,几个妈妈拉着我的手不停地安慰我,尤其是容羡的母亲,给了白包又给我一张卡,“小颜,你拿着。生活困难和安姨说,安姨也不是故意拿钱说看不起你……”

“安姨,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红着眼睛把卡推回去,“如今家里白事呢,我也不好收红包,下回我去你家吃饭,安姨多做几个菜,我就开心了。”

安娜也是明白人,知道我找了个借口推脱,又不停地摸我,“真不容易,小颜,如今你父亲走了,咱这儿都不是外人,安姨直白和你说,薄家要是有别的亲戚敢欺负你,你就找我们,还有你敏阿姨。”

敏阿姨指的是余敏,萧里的母亲。

余敏在一边叹气,“张媛媛要是问你要钱,你就说没有。你大了,得为自己以后打算。薄家人要是和你抢财产,你别让步,该是自己的,一分都别让出去。”

薄悦坐着轮椅在那里,听见容羡和萧里的母亲对我那么好,脸都变青了。余敏知道自己儿子一会是薄颜一会是薄悦的,也劝不了什么。毕竟萧里从来不听。

她也听说过萧里和我那些真真假假的事情,只是也没敢信。

其实她对于薄悦也没多大意见,孩子的事情,都是有缘分的,缘分没到位,那也只能遗憾。

只是对于薄颜,她更心疼,从小到大看着她叛逆长大的,爹不疼娘不爱,一个人出去打拼,到现在家垮了,还要撑着,看着就难过。

几个妈妈辈们都来安慰我,倒像是我成了掌上明珠一般,容羡和萧里在书房整理东西,冷不丁地容羡开口。

“那天晚上我和她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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